大概是因為見到了陳賀,沈南音睡夢中不太安寧。
夢境裏下著雨,雨水如線般從天花板滲,滴滴答答落在本就因為高燒而沉重的頭上。
啪嗒——
雨水變了汗水,順著額頭砸在試卷。
白花花紙張上,黑文字都似是漂浮起來,雜不堪。
握著筆,艱難地讀題。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囡囡,你要乖,保持第一名的績。”
“不可以掉到第二名哦,不然就不接囡囡的電話了。”
眼前一陣陣發黑,著筆的手微微發,仍然咬牙一筆一畫地寫著。
雨連綿不斷,沁出的水汽將在牆壁上紅的榮譽榜沾,流下道道如般深紅的水痕。
尖銳的聲音在耳邊織,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著的耳。
“我去,這次第一名居然不是沈南音?”
“真的假的?笑死了,就這。”
“活該,人家陳賀救了,好心給送早餐還搭不理的,裝作一心學習的樣子給誰看啊?”
“你不懂,這擒故縱,隻是把人縱沒了而已。”
人群發出陣陣笑聲。
“假清高。”
“裝x。”
“……”
“南音,你沒事吧?”
陳賀站到麵前,關心地詢問。
回過神,沈南音嗓音平淡,“沒事。”
“一次失利並不代表什麽,”男生輕輕地將巧克力遞到麵前,溫和地說,“吃點甜的,心會好些。”
“真惡心,人家都有朋友了賣慘博同。”
聞言,下意識抬頭,看到的都是周圍投來的惡意目。
“陳賀就是太善良,才總是被心機騙!”
臉微微蒼白。
“不用了,”沈南音沉默片刻,輕聲開口,“人工湖那件事我真的很激你,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再這樣了。”
陳賀無奈笑了笑,“我們是同學,互相關心而已,為什麽要在意別人的眼和評論?”
他總是這樣。
他可以不在意別人的目,那呢?
沈南音心中難以抑製地湧起厭煩和氣悶,抑的緒快要將吞滅,逐漸磨去對陳賀的激。
努力克製自己,勸說自己,不要對救命恩人惡言相向。
“沈南音!”
畫麵一轉,辦公室,班主任劈頭蓋臉的訓斥。
“你這次考試怎麽回事,這不是你的水平!”
“沈南音,學生最重要的事是學習,而不是想其他一些七八糟的!”
“人家陳賀是男生,平常那是沒認真學,你看你一放鬆他立刻就超過你了,你好意思喜歡人家?”
聽到這,沈南音掐掌心,“我沒有。”
“還說沒有!”班主任怒吼道,“當我不知道?天天給你帶早餐送零食,像什麽樣子!”
可是本就不想要啊。
為什麽,就因為他救了自己,所以無論做什麽都是錯嗎?
“我告訴你,你父母已經收到你的績單了。”
他的話如一道驚雷落在耳邊。
雨下得更大,窗外天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的昏暗。
放學後,教室裏的同學都走了。
伏在桌上,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再也克製不住地湧出。
不知過了多久,桌上傳來一聲輕微得幾乎難以察覺的響。
半晌,沈南音才緩慢抬起頭。
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雨傘,還有一杯茶。
茶上著便利。
【明天食堂有蒸】
淚眼朦朧,呆呆地看著便利。
莫名就想起,學校的蒸好吃的。
頓了一會,大腦突然反應,又是陳賀。
心霎時崩潰到極致,隻想立刻追出去,惡毒地將手中的東西全部狠狠地砸在他上。
猛地站起來,卻突然到眼前一片漆黑,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瞬間崩塌。
失去了支撐,如斷了線的木偶般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
陡然的失重襲來。
下一秒,足以令人窒息的水不斷湧。
緩緩沉在冰涼黑暗的水底,過湖麵看到張張驚慌失措的臉。
“我就是想教訓一下,我沒——”
慌張的聲音在耳邊回,卻變得越來越朦朧,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別廢話了快救人啊!”
夢境是錯不堪地,沈南音大腦放空。
為什麽又回到掉進人工湖那天了?
艱難地掀起沉重的眼皮,看到黑影向而來。
不,不要救。
想到自己發著高燒考試,想到同學的厭惡和陳賀的步步,想到班主任的鄙夷。
想到家人的責罵。
“沈南音你怎麽回事,我怎麽會有你這樣丟人的兒!才16歲就想著追男人談,還要不要臉了!”
“我告訴你,你媽懷孕已經生下來了,是個兒子,你再這樣下去,我們不要你這個兒也罷!”
難怪。
沈南音放任自己往下沉去。
手腕被抓住,費力掙紮。
放開!
不想再重複一次後來的境地,使勁擺抓著自己的人。
水流漸漸沒過口鼻,灌鼻腔,呼吸的權利被逐漸剝奪,意識卻還保持著清醒的著痛苦。
淚水融到湖水中。
“音音!”
猛然驚醒,心跳急速加快,口劇烈起伏,大口著氣,驚魂未定。
映眼簾的是悉的眉眼。
淺棕的瞳孔中彌漫著一迷茫,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語道,“陸京宴……”
“我在,”他嗓音低啞,輕聲詢問,“怎麽了,是不是做噩……”
話還沒說完,孩突然撲上來將他抱住,似乎是溺水的人抱住浮木一般。
陸京宴連忙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托住的後背。
察覺到孩的在發抖,他把人抱起來放在自己上。
他一隻手摟著,另一隻手輕輕拍著的背,不斷低聲安,“沒事了,沒事了。”
嚴合的溫熱讓沈南音尋回了一安全,攥著男人的服,眼淚不斷滾落下來,打一片。
在夢境的最後一刻,看到的居然是陸京宴的臉。
往常淩厲冷倦的眉眼此刻滿是急切和擔憂。
沈南音突然有些荒謬的想,如果真是陸京宴救的就好了。
白騎士綜合癥,患者對他們認為脆弱,損或無助的人有著深深的依和同。
就像陳賀,明明他隻是在沉迷於自己救世主的形象,自己卻沒有立場拒絕。
可是陸京宴不同。
陸京宴這樣的人,就算救了,也肯定隻會當作隨手救了個無足輕重的小貓小狗。
便可以繼續在班裏當個明人。
昨天見到陳賀,那時平靜的心讓以為自己已經放下怨恨,能坦然麵對過去。
男人輕拍著的背,等緒慢慢平複。
“如果是你救的我就好了。”
他沒聽清悶在服裏的喃喃細語。
沈南音哭累了,窩在他口沉沉睡去。
陸京宴撥開哭的發,沉默地看了半晌,輕輕抹去殘留的淚水。
正要將人鬆開,卻仍然攥著他的服。
他隻好小心抱著躺下。
孩眉頭仍不安地皺著,眼尾哭得殷紅,長睫還綴著淚珠。
他克製地親了親的眉心,又親了親的眼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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