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隊時,他發了信息問:在干什麼。
等到回他,已經是他再次登機,剛坐在了座位上。說正從工地出來,要回去洗澡吃午飯。
他問,下午干什麼。
這次回的很快,說去學校外看看房子,沒問題就喊個保潔過來。
程帆才想起侄子租房的事,這事沒那麼急,他一時也沒顧上辦,沒想到放在了心上。他又問了在哪,算算時間,他正好過去幫忙一起看下房子。
又沒了回復,飛機即將起飛,他開了飛行模式,沒了信號,等待三個小時后落地京州。
林夏上午去了工地,工地已經復工。本想直接回家,又去了趟鋼廠。
廠里從沒什麼人不能被替代,周旺財和司機走了,三天就找了人過來接替。又再找了個門衛,老李戰戰兢兢,以為要將他辭退。
說沒有,但也沒過多解釋。
找了財務聊了一番,林夏答應了幫解決兒上小學的問題。再送了兩個在這做了好幾年的工人去外地培訓,下周就出發。
離開辦公室時已是正午,外邊梧桐樹上的蟬又開始了鳴。接連而急促的聲,此起彼伏著,聽的簡直讓人莫名煩躁。煩躁之中,還有一難以名狀的心慌。
上了車,讓司機送回城里的家中。還沒吃午飯,在車上就點了外賣,到家時外賣也送到了。
夏天去趟工地,就得出半汗。拿了外賣進屋,先洗了個澡。生理期時食旺盛,還吃碳水,平常只吃幾口的蛋炒飯,今天一碗都吃完了。
自然是陷了碳水昏迷,人還很累,睡了午覺后,才自己開了車去學校外邊的房子。
很久沒有過來,都忘了有沒有停車場,就將車停在了附近。
這麼些年,曾經的新小區也顯得有些陳舊,但在學區附近,小戶型在二手市場搶手的。問了門衛,找了半天才找到。
這套房曾經被回國的林瑋文當作畫室,在他發生意外后,家中應該是有人來過,很可能是孫玉敏。
林夏卻沒有來過,看,多麼懦弱。
終于有了一個借口,可以過來了。
戴了遮的口罩,推開門時,連灰塵味都聞不到,窗簾閉,唯一源是剛剛打開的門。沒有摘下口罩,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將門旁邊的電源總閘開了。估計是當年充了很多電費,竟然還有電。
開了燈,徑直走去了窗邊,拉開窗簾,打開了窗戶通風。回頭時才猛然意識到,客廳里早沒了沙發和茶幾這些累贅的家,顯然已經是被收拾過,只剩下了一個畫架,用了一塊布遮擋了起來。
看著布的廓,畫架上應該是放著一幅畫。
林夏卻僵直地站在那好久,看著被布蒙起的畫架,都未上前一步。
灑進屋子里,灰塵在空中懸浮著。風從窗戶外吹了進來,與敞開的門形了流,清新的空氣終于過這一間閉已久的屋子。
外邊是大夏天,在屋,卻一點都不熱。忽然走上前,揭開了那張布。
畫架上放了一支用了一半的炭筆,是一幅炭筆畫,沒有鮮艷的彩,用線條勾勒出了虛實。
畫的是一個七歲的孩子,穿著子,站在了樹下。似乎對周遭的陌生環境到恐懼,還生出了敵意。對著鏡頭想討好地出笑容,但心又太過不安,這些組合在一起,倒顯得畫中的孩子是無比的怪異,還很孤僻。
畫到底是什麼?
相機拍下就可記錄下最真實的場景,可畫非要將人的心剝出,看到的人,只能看到屬于自己的心。
手指向前,想畫紙,線條在其上的,但卻停下,怕一,它就會消失。
眼前忽然一片模糊,向后退了一步,不敢再靠近它。
他們的關系真沒那麼好。
讀小學時,跳過級的他已經住校讀初中。讀初中時,他已經去了國外。他們的暑假都是那麼富,出國上暑期學校,當旅游在玩。
他懶得搭理稚的小孩,也嫉妒他能擁有媽媽的關心。媽媽從不會像別人家的媽媽一樣溫,對他一句別貪玩早點睡,都讓有點羨慕。
很小的時候就約知道,他跟別人不一樣,從不跟生約會。還在書房聽到了父母的爭吵,語速很快的京州方言,聽得不是太懂,但知道是在關于哥哥吵架。
也只是很自私地得出了一個結論,要乖,要聽話,要討人喜歡。
看,從小就是這麼自私而虛偽的一個人。
不喜歡家中的抑氣氛,聰明地不去對抗,反而是學會生存。
言行舉止符合最主流的規則,沒有半點逾矩,甚至要做到最好。沒有考學的力,還是要申請名校。所謂放縱,都是力大到無釋放,才會整晚的看電視。只有讓他們滿意,才有談條件的資格。
那時的沒有想過,一個在不那麼主流的人,為什麼要有那麼激烈的反抗。
不敢再看這幅畫,更不敢去想,這是不是他生前的最后一幅畫,他為什麼要畫一個跟他沒什麼的、還背叛了他的妹妹。
用手背去了眼淚,而這顯然是徒勞,逃離了客廳,走去了書房。
書房依舊是原樣,簡單的桌椅,原來放在書桌上的臺式機被拿到了角落里,旁邊還有個小桌,是用來放打印機的。側面書柜的玻璃門上已是一層灰,不知里面的書會不會沾上灰塵,也沒有打開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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