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覺得有些奇:“若不是你久居北境,林家又是極清正的門風,不然朕還當你們早就暗通了款曲。”
陸勁佯裝驚詫地看著皇帝:“怎麼會。”
林大老爺很快就被太監從值房里傳了過來。
他年過四十,卻生得儒雅端方,歲月將他的書卷氣沉淀得極為濃厚,仿佛一壇醇厚的老酒。
林大老爺進得勤政殿來,先拜見皇帝,又來恭賀陸勁。
陸勁看著那雙與林如昭極為相似的眼睛,以極強的克制力,才沒將那聲‘岳丈’喚出。
皇帝坐在上座龍椅,看到能在萬軍之中取對方將領首級的陸勁,在面對手無寸鐵的林大大老爺時,忽然張得手足無措,就連姓也差點錯喚了‘岳’。
怎麼回事?
皇帝覺得莫名。
但好在林大老爺風度翩翩,很快就替陸勁將這尷尬之事遮掩過去:“不知陛下喚臣所為何事。”
皇帝回神。
陸勁父母都不在了,皇帝也自詡陸勁長輩,便做主替陸勁向林大老爺問起了林如昭的事來,待問得林如昭可否婚配時,原本對答如流的林大老爺明顯頓了下后,方才道:“雖然臣妻替臣相看多時,但至今尚未定下合適的郎婿。”
皇帝聞言很是滿意,便指著陸勁道:“那由朕做,將朕的定北大將軍指給你家,做你林府的東床快婿,林卿以為如何?”
陸勁面上未,但心張死了。
他迎著林大老爺審視的目,心里懊惱——他不該了京就著急忙慌地進宮,風塵仆仆的趕路甚久,他如今這樣子哪里能見人了。
陸勁只是沒想到他向來子急不說,皇帝竟然比他還急,也沒給他個梳洗的機會,就直接讓他見了岳丈。
他正懊悔,便聽林大老爺笑道:“臣不勝激。”
陸勁的眼眸立刻亮了起來。
岳丈!
皇帝也頗為滿意:“那就著人擬旨賜婚吧。”
第9章
自陸勁南下京,林如昭便從他夢中消失,過去十年,陸勁與夜夜相對,如今乍然孤寢寒衾,讓他輾轉反側。
幸好今日因為意外,他得了林如昭砸過來的引枕,那枕上有他悉的百合之香,讓他忽如回到香榻之上,懷間照舊摟著。
這般想著,陸勁回院的腳本步就邁得更快更大了。
*
卻說林如昭得了那畫書,翻了兩回,沒翻出個所以然來。約知曉畫中所繪何事,可又有許多疑問不解,自己琢磨又琢磨不,要去問大夫人又生了之意,這般猶豫了幾回,最后還是選擇將那畫本藏進箱籠底下。
眼不見為凈。
林如昭又清閑了下來。
雖說出閣在即,尋常姑娘此時應當在家勤繡嫁,可大夫人向來心疼林如昭,針黹之事既傷手又傷眼,自然沒有教林如昭分毫,如今的嫁也早早讓繡莊去趕制,林如昭不必為此費半點心。
于是閑下來的林如昭就從邀的請帖中了一張出來,預備出門散心。
打開看去,見是君不語棋社遞來的請帖。
林如昭擅棋,當年興起邀了幾個好友攏起了棋社,說起來如今還占著君不語棋社的監事之名,只是一向不喜雜務,因此從來只給銀兩不過問社中之事。
現在便一面看請帖,一面命春玉去封個三十兩銀子來,給棋社送去做資費,又道:“難為們想到在荷間小舟上對弈,當真有雅致,告訴們明日我必攜友而至。”
林如昭又秋琴給秦月遞了帖子,問明日得不得空。
林如昭這君不語棋社不拘男,只要喜棋就可,其中社員不都是風度翩翩的郎君,因此秋琴一問,秦月便忙說要去。
次日,林如昭烏云挽起翻荷髻,發間上鎏金小山卷葉梳,一襲桃紅紬綾,外罩天水碧紗長,正是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
秦月見了便笑:“如今京中貴正學你穿紫,你倒好,轉就換了妝扮。”
林如昭聞言開車上簾櫳,往外瞧去,就見布莊繡鋪滿了穿著各式半舊紫紗的郎,戴著幃帽,在挑今年新出的紫錦。
又過了一時,馬車靠津口,棋社社長乃是兵部侍郎的嫡,名喚傅荷,見到林如昭忙迎上來,道:“多謝你昨日送來的資費,讓我們可以多裝幾個食盒子。”
林如昭去,團團圍著津口的是六葉游舟,可供四人乘坐,上面已擺好棋盤和食盒,屆時會有船夫將舟撐渡到藕花深,漂上片刻再回來,對弈之人要在這期間決出勝負來。
傅荷又送來簽筒,林如昭了簽看了數字,傅荷道:“真是巧,社中就屬你們棋藝最上乘。”
林如昭順著的目瞧去,看到的竟是鄭玉章。
林如昭忙將剛掀起的紗簾又放下,轉過頭去問傅荷:“他是何時社?我怎不知?”
傅荷道:“先前便寫了信告訴你了,你許是因賜婚之事耽擱了,還沒看到。”
林如昭默然不語,可是對弈之人本就靠簽決定,此時再拒了鄭玉章,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況且待會兒一共四人共乘,便是劃開了船,六艘游舟也是先后綴連,不算獨。
因此林如昭沉默上舟,鄭玉章見上舟,忙倒轉扇柄,示意握著,好做攙扶。林如昭只把紗簾攏,搭著秦月的手,上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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