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第一次見奚行,還是大四那年。
臨近畢業方向未定,向陸明偶然去旁聽新生開學大會,一眼就看到臺上代表新生發言的奚行,面對遍地狀元的A大新生,他演講時那利劍出鞘的鋒芒,毫不怯。
再看介紹,發現他也是計算機系的,中學時就奪下好幾個信息學競賽金牌,是A大重點招攬對象,那會兒便閃過想法,想拉攏他組隊。
有意無意相下來,向陸明還發現奚行有些另類,計算機系是競爭激烈的大系,當大家抱導師大趕項目時,奚行優哉游哉地做自己的活,仿佛篤定知道路在何方。
看著悠哉,偏偏他還有點熱心腸。
有年冬天,下著雨,他在路上見到同學淋雨,還給人家遞去唯一的傘,自個淋著雨回寢室。后來送傘緋聞出來,那淋雨的同學正是金融系系花,向陸明以為利劍年終于萌,找他八卦,才發現他本不知道系花是誰,甚至連那同學的長相都沒看。
被問及八卦時,奚行坐在寢室椅子上,兒敞開抻住地板,椅背往后掂了掂,挑眉反問:“怎麼不傳食堂阿姨的緋聞?我也有給阿姨送傘,順路的話我還會撐傘護送阿姨去食堂。”
可惜系花學妹不這麼認為,奚神怎麼可能去注意食堂阿姨,送傘必定是專屬待遇。為了這麼件小事,連追奚行好幾年,從京北到灣市,真真的矢志不渝。
向陸明曾經在晚會演出上見過那學妹,漂亮張揚,跳起團舞堪比在役豆,據說在們系里也是要風得風,從不缺主殷勤的男生。被這樣的孩追求很難不心吧,奚行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若不是后來的事,都要懷疑他取向了。
向陸明押一口茶,抬眼觀察奚行神,今個一整天,除了在臺上那會兒,他眼皮總低垂耷拉著,連在飯局上都很話,出一種見的懨懨沮喪。
這狀態和杉磯那次太像了。
那年,奚行大三就提前完本科學分,也是向陸明研究生最后階段,兩人一起飛到杉磯,與當地AI實驗室做流訪問。住的酒店安排在實驗室附近,計劃落地第二天,到實驗室參觀拜訪。
第二天早上,在酒店餐廳吃早餐,奚行坐在桌邊刷著手機,突然盯屏幕幾秒,彈地一下站起,早餐沒吃完就直直往外沖去。向陸明打電話、發信息,他都沒回復。
傍晚,向陸明獨自從實驗室拜訪回來,到酒店才看到奚行獨自坐在大堂,他服袖子沾著跡,也不知在那兒坐了多久,整個人丟了魂兒似的,訥訥著地板,沒了方向。
那一幕,向陸明直覺他與那個篤定知道路在何方的年,完全判若兩人。向陸明問他去了哪里,發生了什麼,他只搖頭什麼都沒說。
當天晚上,向陸明才從新聞報道看到杉磯早上發生的槍擊事件,不市民在ucla附近的漢堡店被流彈擊傷,其中有幾名是亞裔留學生。而最早的新聞消息推送時間,與奚行沖出酒店的時間,幾乎一致。
后來的幾天行程,向陸明都在奚行臉上看到這種表,不是親友遇難的悲痛,更不是幸存的喜悅,是一種被打擊后的懨懨、沮喪。
杉磯行程給向陸明留的印象太深,免不得留意起奚行的個人生活,直到發現種種,原來這柄看似篤定的利劍,也有不可控的變量。
……
向陸明重新往茶壺注水,泡出茶后,倒茶分杯,抬眼看向奚行,推測問:“失眠與ucla有關?”
突然。
指尖繃晃,茶杯潑出點茶水。
奚行垂眼,穩著茶杯一口飲下,扯角笑:“不如聊聊robotaxi的GR安排。”
作者有話說:
第25章
上午十點, 灣北墓園。
泥竄出的尾草在風里招搖,左飄右,看門大爺懶得看它, 拖鞋一腳踩住,面無表地孔開鎖。
鐵門咿呀打開, 今朝抱著白花束走進來,向大爺道了聲謝,獨自往臺階上走。
七排,三號。
走過長階梯, 右轉。
今朝弓腰, 將花束放到一側, 從包里翻出紙巾, 仔仔細細掉碑面塵埃, 再掏出兩瓶紅罐可樂, 放在墳前。
墓碑上有一張黑白照, 照片中的年盈盈綻笑, 梨渦清淺,工整楷鐫刻著年的名字, 喬如旭。
今朝在碑前站了一會兒,有好多話想說, 又不知從何說起。
嘆了嘆,坐到碑座邊, 拿起一罐可樂, 刺啦打開, 放到碑前敬給哥哥, 又給自己拉開一罐, 上吸管。
“這次我不和你搶, 讓你先喝。”
“我故意比他們來早些,免得等下他們吵起架,我就不能和你說話了。”
今朝捧著可樂,喝一口,嘰嘰喳喳講起以前的小事,講打架被父母訓斥是哥哥,雖然后來也被哥哥教育一頓,講為字跡圓不溜秋而苦惱時是哥哥安,雖然后來長大也沒能寫正,還講了那只不知所蹤的大白鵝,講許許多多年細碎的小事。
更像是講給自己回味。
有哥哥在時,想做壞事又不敢太壞,但也可以不用太乖,哥哥庇護的屏障,總比需要的多那麼一點點,好像只要哥哥在,所有風雨都會繞過,傾向別。
可惜屏障在初二那年瓦解了。
那年暑假,D大的老師突然打來電話告知,的哥哥在野外做地質考察時,遇到隔壁村舍起火,哥哥與一眾同學擔水撲火,過程中他幾次沖火場救人,后來不幸被燒斷的房梁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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