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澈無可無不可地輕輕挑眉。
寧姒察覺到寧澈微妙的抗拒態度,一邊喝梨湯一邊瞧他。甚至不知道,的悠閑觀,將寧澈襯得愈發狼狽無措。
寧大學士也停下話,盯了寧澈一陣,指關節叩了兩下桌案,“說,決定。”
“考武舉吧。”寧澈慢吞吞地答。
“行,決定了的事不要輕易反悔。”
寧澈濃睫低垂,默了一瞬,嘆氣道,“阿煜他還可以去外地游歷一段時間,說實話,我也想休息休息。”
寧姒圓眼一抬,脆聲問,“阿煜哥哥去哪里?”
對上寧澈漆黑的眼珠子,察覺他緒不佳,寧姒又慢慢低下頭。
“玉門,去姜大將軍那里。現在戰事暫歇,二十萬大軍駐扎在玉門。”寧澈眼睛亮了亮,“不知道有多壯觀。”
寧大學士自寧澈談起玉門時便一直在觀察寧澈的神,哪能看不出來他的希冀與熱,他道,“你也想去?邊防重地,哪里是說去就去的。”
寧澈神掙扎。
他看見托著下著他的嘟嘟,那雙眼干凈澈,不諳世事;看見秀眉微蹙的母親,的眉眼里藏著憐與關切;還有正質問他的父親,寧大學士角抿,目嚴厲。但他們都不懂他的抱負。
靜謐中,寧大學士開口:
“還是說,你不是去玩耍,而是想參軍?”
寧逸風眼神漸漸銳利,如刀。
☆、腦后反骨
這一刻,寧澈想逃離這里。但他不能。
他攥了拳,迎上父親的視,努力睜大眼,不讓自己在父親經年的威下屈服。他著自己與父親對視,用力到眼眶發紅。
寧姒也覺得寧大學士的眼神在此刻嚴厲尖刻得可怖,于是弱聲喚他,“爹爹……”
寧大學士看一眼,眼神轉,周凜冽的氣勢一收,仿佛就此放過了寧澈。
寧澈卻不服輸,了牙齒,開口質問,“為何時您贊我是練武奇才,不允我浪費了這上好資質,督促我舞刀弄槍日后好保家衛國,真到了想要上戰場的時候,您又百般阻攔?出爾反爾,是君子所為?”
寧大學士目沉郁,緩緩開口,“二十年前的大周,民貧兵弱,虎狼環伺,好男兒自當保家衛國。姜大將軍就是在這樣的時候強勢崛起,以二流世家旁支子弟的出,在朝堂上、戰場上為自己拼出一席之地,還娶了謝家嫡,眾人無不為之側目。但現在的大周兵力強盛,除了姜大將軍手握西北二十萬大軍,西南孫家,嶺南木家,皆是世代從軍,手中兵力數萬,大周早已不是當年的積貧弱國。甚而近些年,開始向外擴張,口口聲聲說要收復失地,將游牧民族趕到最北邊去。”
“我問你,你現在參軍是在保家衛國?爹以為,現在的大周最需要的是變法、是富國,你既不愿從文,那便守好我們的京都,何必遠赴邊疆,平白你娘擔心?”
寧澈細細聽下來,聽到這里手指一,“爹,我也不愿你們日日憂怖。但我年紀也不小,即將人,您不能將您的關切變作捆縛我的枷鎖,讓我不得展。這不公平。”
“還有,爹您別當我真不知曉,那些馬背上的韃子何曾真正安分?他們吃的喝的,有多是從我們的子民手里搶的、屋里搜刮的?京城百姓是大周的子民,邊塞百姓同樣也是大周子民,怎能分作貧富貴賤?你們朝廷的變法,從來先富京都,再富中原、江浙,什麼時候能惠及邊塞,您什麼時候再來阻攔我罷!”
他說到最后,眼眶通紅,踉蹌著腳步沖出正堂,掀袍邁過門檻時險些摔倒。
“哥哥!”寧姒睜大了眼,不知為何發展這樣。
但那一刻,哥哥匆忙又踉蹌的背影深深刻進的心里。
覺得,哥哥雖然頂撞長輩、狼狽離開,但他激強又微帶嘲諷的話語里,藏著某種力量。是捍衛,是覺醒,是雛鷹長鳴。
寧大學士盯著寧澈離開的方向,怔了一會兒,嘆道,“這混小子!”嘆的這口氣,包含了諸多無奈、關切,還有一欣賞。
常玉略帶忐忑地開口,“逸風,我們是不是……錯了?”
寧大學士握住的手,“他才十五六,我們怎知他以后會不會為現在的沖偏執而后悔?我們為人父母,考慮得多而長遠,是人之常。”
寧姒覺得該走了,走之前弱弱地反駁了一句,“爹爹娘親,哥哥馬上就滿十六啦!”
寧大學士這才察覺寧姒還在屋里,額道,“是,你哥哥又大一歲了,但是還沒有年。”
寧姒挪到爹爹邊,兩只手搭在他膝上,歪頭問,“哥哥都十六了還不能自己做決定?”
扳著手指,“那嘟嘟六年之后,和哥哥一樣大了,也不能自己做決定?這麼一想,就覺得好沒勁,嘟嘟不想長大了……”小臉兒皺一團,充滿了生活的艱辛。
這下把爹娘兩人都逗笑了,一個腦袋,一個小手,得不行。
寧姒雖然調皮搗蛋,但在大事上從來溫順,從不反抗父母長輩,這樣一來,的小子也顯得惹人憐。寧澈也是像紈绔子一樣從小不讓人省心,最后劍走偏鋒照樣了京城子弟中的某種榜樣,但就在今天他的反骨終于凸顯。
寧姒的反骨,什麼時候才會長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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