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不等蔣山長繼續說話, 錢筱隨其后地站了起來, 高聲恭賀道:“恭喜太皇太后,恭喜太后。得諸位郎驚才絕艷如此,皆是太皇太后、太后母儀天下,德化萬民之故!”
蔣山長確實為薛玉潤箏聲所,但離席而出,本意還是想替顧如瑛罪,聞言一愣。
此時,眾人也從雄渾的箏曲中回過神來,齊聲高賀:“恭喜太皇太后,恭喜太后!”
許太后暗中咬了一下牙,轉對太皇太后道:“恭喜母后,教化有方。”
太皇太后松開了蹙的眉頭,舒爾一笑:“這倒是哀家樂見的驚喜,都起吧。”
眾人稱是。
顧家人的后背了,此時劫后余生,神思恍惚地坐了下來。可還是心中忐忑,不知這宴席到底還能不能如無事發生一樣進行下去。
如果不能,們左不過就是現在遭殃和被秋后算賬的區別。
正驚惶不定著,瓏纏繞開屏風,趕在壽竹等人要進屏風后查看前,對太皇太后恭敬地行禮,臉上帶著笑,看起來鎮定自若:“姑娘說,還有個驚喜要呈給您呢。”
太皇太后笑著掌:“這丫頭,彈吧。”
沒過多久,一首輕快明朗的《慶四時》,將先前大起大落的氣氛徹底拉了回來。
春鶯啼柳、夏風青竹;秋收五谷,冬雪蘊萬。輕而不浮的箏音,描繪出明朗的四季之景。
《慶四時》顯然不如《碧丹心》難,可這段箏音落在眾人耳中,實在是悅耳非常。們遠遠瞧見太皇太后臉上的笑意,就知道此時終于可以再次言笑晏晏,共賀佳時。
“愿四海同慶,萬芳得巧,歲歲平寧。”
一曲畢,朗聲而賀,比箏聲更似天籟。
宮和宮侍移開屏風,眾人翹首以盼,視線再也無法從正中心盈盈而立的小娘子上移開。
薛玉潤剛正殿時,們的目曾在上繁麗的宮上停留。那時,們都覺得,正殿中心的小娘子的風采,未必沒有借宮之力。
可此時,們才深切地意識到,就算薛玉潤只著荊釵布,也毫無損于的風姿。那是天資與苦學滋養的自信,是臨危不的沉穩與端莊,是早已浸潤骨的絕代風華。
的笑容落落大方,國天香的牡丹的確從不在意誰來與爭芳。
薛玉潤,不愧是未來的皇后。
*
在眾人的恭維與夸贊聲中,薛玉潤抬首而。
楚正則果然正深著。
見來,年帝王遙遙舉杯,一飲而盡。他微傾斜杯,似是要讓確認杯中空空如也。
薛玉潤微微側首,莞爾一笑。
一如他們兒時,玩鬧,纏著他以茶代酒,若是下棋輸了,就要像這樣一飲而盡,以示欽佩之意。
看到明又帶著安的笑意,楚正則握著杯盞的手,也慢慢地松緩下來。
先前事發突然,事后他當然有周轉回旋、保下顧家的余地。顧家是他的外家,皇祖母大概率會輕拿輕放。但他事后的理,絕不如薛玉潤臨機應變來得巧妙。
這會為一段佳話,甚至連顧如瑛的失誤都會在這段佳話里,被輕描淡寫地遮掩過去。
楚正則低聲吩咐了德忠幾句,一直注視著薛玉潤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偏殿的門口。
他緩緩地抿了口茶。
們先前恭喜來恭喜去,怎麼忘了他這個最該被恭喜的人呢?
那是他的皇后。
楚正則輕舒一口氣,邊勾勒起淡淡的弧度。
他的皇后。
*
“……不愧是薛家的小娘子……”
“……太皇太后心教養……”
“錢夫人收了這樣的關門弟子……此生無憾了……”
眾人舉杯換的低語里,趙瀅和錢大夫人的聲音格外的敞亮。
一個在得意地點頭:“這有什麼好意外的,湯圓兒可是自打學彈箏,銀甲不曾卸。幾歲學的?嗐,幾歲學的重要嗎?不重要!重要的是銀甲不曾卸!”
另一個則在謙遜地表示:“孩子還小,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當不得這般夸贊。現在的這點小小的就,都是太皇太后教導有方,自己又勤學上進。想當年寒冬臘月地彈箏,哎喲那個小手凍得……”
雖然大家都在心里腹誹,未來的皇后要是能在寒冬臘月彈箏彈到挨凍,那真是見鬼了。
可誰說話的是除了太皇太后之外,跟薛玉潤最親近的長輩錢大夫人呢?
們只得笑著點頭,配合地驚呼或慨。其中,又以顧家人左點頭、右稱是,最為積極,活像們就在薛玉潤跟前,親眼看著頭懸梁、錐刺地苦練箏技。
至于許太后的切磋比試?
都出這事兒了,誰還在乎呢!
*
許太后在乎。
幾乎是在德忠離席的同時,讓福春跟著去了偏殿,同時囑咐另一個宮福夏去找顧家人。
聲浪的中心薛玉潤,正打算大松了一口氣,然后去探顧如瑛。可這口氣還沒完全吐出來,就見德忠和福春一齊趕來。
“薛姑娘,顧姑娘呢?”福春只客套了一兩句,便掃了眼房間,見顧如瑛和的使都不在,立刻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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