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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顧楚生微微一愣,片刻後,他便反應了過來。
趙玥要對衛韞親人下手這件事,他並不意外。以心思之狠狹隘,他不會將正麵戰爭真的放在戰場上和衛韞。
衛韞是磊落君子,趙玥卻是真正的小人。所以衛韞和楚瑜永遠想不到趙玥會做出什麼樣的事,顧楚生卻是可以預料知曉。
顧楚生沒說話,片刻後,他忍不住問了句:「什麼都能給?」
「能。」
「我要你放手,和分開呢?」
「能。」
「我要日後你永不華京,我在朝,你為我依仗呢?」
「你不作惡,那就能。」
「我要你放過姚勇趙玥,不報家仇呢?」
衛韞抖了一下,然而他了拳頭,還是咬牙開口:「可以。」
顧楚生沉默看著他,衛韞沙啞出聲:「我知曉你在華京必還有人。我如今若是直接京,趙玥怕就真的要下手了。我請你回華京,連同長公主護住,我正麵直攻城,了華京,一切便結束了。」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和趙玥談,他要什麼,你給什麼,不就行了?」
「我手下還有那麼多人,這天下還有這麼多人。」
衛韞毫不猶豫開口:「我可以不要我的一切,但我若拿了別人的命和未來去換阿瑜,我怕這輩子都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我自己。」
「那你又同我談?」
顧楚生盯著他,衛韞抬眼:「憑你此刻站在泉湧,我願與你談。」
一個願意千裡迢迢親自賑災的大學士,再壞,又能壞掉哪裡去。
顧楚生審視著衛韞,衛韞從容看著他,好久後,顧楚生抬起頭來,看向天邊朝霞,眨了眨潤的眼:「罷了,出事,我怎麼可能做事不理,回去便回去吧。」
「這裡有一份名單,」衛韞從袖子中遞過一份名單和一塊玉佩:「這些人是我安在京中的線人,必要之時,你都可以調。」
顧楚生掃了一眼名單,點了點頭,隨後道:「我這就去準備。」
衛韞應了聲,在顧楚生轉前,他終於道:「還有一件事。」
顧楚生回頭來,「嗯?」了一聲,衛韞抬眼,目裡全是剋製的緒:「肚子的孩子……」
「有了孩子?!」
顧楚生猛地提了聲音,衛韞不敢看他,目落到麵前雜草上,將話繼續說完:「如果願意生下來,無論男,日後都是我王府的繼承人……」
顧楚生臉變得極其難看,衛韞深吸了一口氣,退了一步,展袖作揖,恭敬道:「顧大人,我妻兒,都拜託您了!」
「簡直是……」顧楚生一時都不知道罵什麼纔好,看著恭敬彎腰行禮的衛韞,他最終甩了袖子,怒道:「生下來也未必跟你姓,你且不要再想多想其他。如今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我便回去,按著原計劃行事。一個月,等趙玥毒發,我與長公主一同執政,屆時我們控製了趙玥,向天下發下赦令,你便領兵直接到昆州,將華京的人全部換你和楚臨、宋世瀾的人。」
「好。」
顧楚生得了這話,也不拖延,立刻收拾了東西,由衛韞的人護送著,一路奔向華京。
楚瑜早顧楚生四日到的華京,一路都被喂著葯,睡得昏昏沉沉,等徹底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是在了一個漆黑的小屋裡。
這個屋子沒有一點亮,手不見五指。楚瑜了一聲:「有人嗎?」
有回聲傳來,屋子並不算大。楚瑜索著隨便走去,終於到了一麵牆,抬手從上解了一塊帕子落到地上,然後順著牆用自己的子丈量過去,繞了一圈後,大概猜出了這個屋子的大小。
而後坐下來,在黑夜裡抱著自己。
將一個人關在黑暗中,不說話,不做事,一開始還好。然而沒多久,楚瑜就開始有些躁,覺得耳鳴,耳邊似乎有貓抓在什麼東西上尖銳的響聲,開始頭疼,忍不住站起來,招呼道:「有人嗎?!有沒有人?!」
不斷著人,許久後,終於聽見有一個方向傳來了腳步聲,猛地回過頭去,片刻後,聽見「哢嚓」一聲響,整個房間猛地被開啟,亮刺眼中,忍不住用手擋住了臉,而後燈亮了起來,聽見陸續進的人聲,等終於緩過來,將手慢慢放下時,便看見趙玥坐在麵前。
他穿著明黃的袍子,坐在椅子上,撐著下,俊的臉上似笑非笑,目落在上,卻似乎沒有什麼焦點。
「楚大小姐。」
他輕聲開口:「又見麵了。」
楚瑜不說話,靜靜看著他,趙玥低笑了一聲:「哦,不對,朕不該楚大小姐,朕該你什麼呢,世子夫人?」他抬手敲了敲自己腦袋,隨後出恍然大悟的表:「朕明白了,懷了平王孩子的人,當是平王夫人吧?隻是不知道,夫人是平王的第幾位夫人呢?就算是第一位夫人,也不知道,平王什麼時候有平王妃呢?」
「你說這些做什麼?」
楚瑜冷淡開口,趙玥嘆了口氣:「衛韞給我找不痛快,我還不能同你找回來嗎?」
「可惜呀,」趙玥靠著椅背,敲著自己的下:「夫人與我妻子有舊,還懷著孕,我也不能做得太過。」
「陛下對長公主深義重,」楚瑜嘲諷出聲:「那何不看在長公主的麵子上,將我送回去呢?」
「不會同意的。」趙玥笑著開口,眼裡全是纏綿:「我是丈夫,縱使心不讓我折磨你,也絕不會幫你們。我是丈夫,是孩子的父親,如同衛韞之於你,你敢為衛韞犯天下之大不違,也敢。」
楚瑜沒說話,直覺覺得趙玥此刻的狀態有些奇怪,於是沉默片刻後,詢問道:「長公主還好嗎?」
趙玥愣了愣,他反應似乎有些遲緩,片刻後,他才反應過來在說什麼,他點了點頭道:「好。」
「孩子快五個月了。」
趙玥笑起來:「朕聽到胎聲,朕想,這位一定是太子。」
楚瑜沒說話,趙玥而似乎有些累了,他站起來道:「朕乏了,大夫人,你要是有閒逸緻,可以寫一封信去給衛韞,他隻要願意為了你退兵,將軍隊給朕,獨上華京,朕就保你無虞。他要是不聽話,」趙玥轉過頭來,出一個溫的笑容:「朕不介意,把你一截一截送回去給他,哦,還有你的孩子。」
他目落到楚瑜肚子上,那目有些渙散,似乎看不大清楚,裡沒有什麼溫度,但卻像刀刃一樣,帶著森森氣。
「我會把你的孩子剖出來,轉到他手裡,這樣,你們一家三口,就可以團聚了。」
「陛下,」楚瑜笑起來:「妾真的好怕。」
「若是當真害怕,」趙玥抬眼,看向楚瑜的方向:「就寫信回去!」
「好。」楚瑜點點頭:「將筆墨留下,我想想,怎麼寫。」
「留給。」趙玥甩了袖子,便轉走了出去。侍從留了筆墨給楚瑜,轉便打算離開,楚瑜用筆敲敲硯臺:「在再給我上一盤酸辣爪,沒有吃的,寫不。」
「你!!」侍從回過頭來,怒瞪著楚瑜,楚瑜立刻迎上了對方眼神,抬筆指著他道:「我可警告你啊,我是個孕婦,你要是把我嚇流產了,或者嚇死了,嚇出個什麼三長兩短來,你們陛下可沒什麼資本找衛韞麻煩了,到時候你們陛下弄死你啊!」
這話倒也是事實,於是侍從提著刀,一時砍也不是,不砍也不是。僵持了片刻,他終於是怒喝了一聲,便轉離開。楚瑜低頭給自己磨墨,提了聲音道:「別忘了爪!你不給我,我等會兒還要煩你們,煩死你們!」
楚瑜在房間裡被關了四天,顧楚生就到了華京。
他到華京的訊息傳到趙玥耳中,趙玥正在聽張輝給他念摺子。他現在幾乎已經看不清東西了,然而他不能讓任何人知曉這件事,於是他隻能依賴張輝給他念所有的摺子。太醫陸陸續續都來看過,卻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趙玥已經讓張輝安排,將江湖中的聖手玉琳瑯請到宮裡來給他看診。
他聽到顧楚生回來的訊息,冷笑出聲來:「他倒是敢回來!」
「不僅回來了,」張輝低低道:「聲還很高。聽說百姓聽到他城,都自發去迎接他了。」
趙玥冷哼了一聲,不想理會這個訊息,片刻後,他轉頭道:「梅妃怎麼樣了?」
「一切都好,」張輝低聲道:「近來在給皇子做小服,昨個兒還問起陛下訊息。」
聽到這話,趙玥眼中帶了暖意,又道:「宮裡的地道挖通了嗎?」
「通了。」
張輝沉下聲來:「一旦有任何差池,奴才一定會護送好梅妃和小皇子出城。」
聽到這話,趙玥應聲,點了點頭。
張輝見趙玥不說話,遲疑了片刻後,猶豫道:「您今個兒,要不要去見見娘娘?」
趙玥沉默著,好久後,他終於道:「等睡下後我再過去吧,白日見著,這麼聰明,看出我的異樣來,空擔心,對和孩子都不好。」
張輝應下,讓人安排下去。等張輝下去,趙玥了手指。
他不敢告訴張輝,他好像,有幾指頭,已經不能了。
趙玥休息了一會兒,外麵就傳顧楚生求見的訊息。他讓張輝拉了簾子,自己坐在簾子裡,等著顧楚生進來。
顧楚生走進大殿之中,跪下給趙玥行了禮,平靜道:「見過陛下。」
「顧大人好膽識啊。」
趙玥笑著開口:「劫了姚大人的糧草救濟災民,丟了元城,如今還敢回華京?」
「臣無錯,為何不敢回?」
顧楚生跪在地上,答得坦坦,趙玥猛地拍在扶手上,怒道:「你還有臉說你沒錯?!你若無錯,元城怎麼丟的?你劫姚勇糧草做什麼?你不尊聖令在青州那麼久又做什麼?!」
「陛下,」顧楚生抬眼看他:「您是帝王,百姓有災,該不該救?如果該救,那麼在非戰時,我挪用了軍用糧草救人,小錯雖有,大節無妨,又有何錯可言?元城是將士棄城,不是微臣棄城,微臣一介文臣,為百姓留於城中,被敵軍所俘,僥倖未死,又怎能算錯?陛下,臣如果有錯,那唯一的錯隻是,陛下心裡,臣錯了。」
趙玥不言,他隔著簾子盯著顧楚生。
其實他看不清東西,可他卻無比清晰覺得,對方如一頭猛虎,就在簾子後麵,死死盯著他。
兩人的沉默彷彿是無聲的對弈,端看誰先輸。
趙玥無比想在這一刻出人來,將顧楚生拿下,可顧楚生在京中勢力盤錯節,他怕他此刻了人,出來的人裡,卻大半是顧楚生的。沒有清顧楚生的底牌,他不敢貿然開戰。他們兩個人彷彿就是各自拿了一把刀架在對方脖子上,誰都不敢手,隻能如此僵持。
許久之後,趙玥吐出一口濁氣,他輕笑起來:「顧大人說的是,是朕近來心不好,遷怒了顧大人。不過,朕心中一直將楚生當兄弟,有一份禮,想送給楚生。希楚生得了這份禮,看明白為兄的心意,日後一心一意好好輔佐為兄,不要為宵小幫兇纔是。」
聽到這話,顧楚生有些疑:「陛下說的禮是……」
「楚瑜。」
趙玥往前探了探,顧楚生神一凜,他了拳頭,剋製住自己的表,卻是笑了:「陛下什麼意思?」
「楚瑜此刻在我這裡做客,哦,他還懷了衛韞的孩子,想不到吧?」
趙玥笑出聲來:「他們一個嫂子,一個小叔子,瓜田李下,卻仍舊行此論之事。無茍合也就罷了,還弄出了一個孽種出來,楚生,」趙玥嘆了口氣:「想必,你心裡很不好過吧?不過無妨,等朕殺了衛韞,這個孩子,朕為你取了,到時候朕親自為你主婚,你看如何?」
顧楚生沒有說話,他著拳頭,抬起頭,言語間全是警告:「你別。」
這話取悅了趙玥。他低低「嗬」了一聲,慢慢道:「我不,」他聲音溫和:「就看你怎麼做了,顧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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