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男人說到做到，已經放下錯誤的執念，江琯清對他也就沒有那般防備了。

不僅與他并肩一起往宴會廳走，還輕笑隨口回答：

“我會兒懶，并沒有去哪里。只在暖閣坐了一會兒，看到窗外的緋牡丹開的。”

“是嘛！只是在暖閣坐了一會兒？嫂嫂不覺得無聊嗎？”

葉寒崢似乎也是隨口一問，鷙的目落在鵝卵石小路上，都未曾回頭去看一眼。

如果他在此刻回頭就會看到，水眸忽閃一下，淡淡的紅暈爬上俏臉。

無聊嗎？

那得從不同角度分析。

夢里有人相伴，自是跟無聊掛不上鉤。

但是一心求得未至，還莫名就被強行掐斷，也是夠郁悶的。

無聊！

必須無聊。

“早就習慣了。”

不聲拉回跑遠的思緒。

葉寒崢這才轉眸看向，鷙漆黑的瞳孔中，盈滿銳利的芒。

看得江琯清有些心慌，總覺得他好像是會讀心一般。

他發現自己的了？

不可能。

絕對沒有這種可能。

“小叔為何這般看著我？”

帕子，故作鎮定的反問。

“嫂嫂溫良淑德，靜若子，倒是葉家苦了你。”

桀驁男人目深沉地看著，說得鄭重其事。

可是這字字都聽得懂的夸贊，為何會讓尋不到合理的解釋呢？

就是習慣一個人賞花而已，也能讓他生出憐憫之心？

這……葉寒崢是不是要從錦衛辭，改回家寫話本子了！

否則干嘛這般多愁善的。

“……小叔倒是不必如此客氣。這是為子的本分，我甘之如飴。”

就……特別的能裝模作樣。

違心話說多了，連自己都可以欺騙，毫無障礙地以為說那就是實話。

那些時期開始的春心萌，是絕對不能放在臺面上講的。

男人的黑瞳有復雜緒涌，最后都化作疼惜，便移開視線不再看。

“你改的東西幫了葉尚書大忙，你真該朝他多要些回報的。”

“虎口奪食當適可而止，況且已夠我花用，也不必索要太多。”

“近日小心葉夫人……”

叔嫂一路閑聊，難得和平的相，倒是融洽自然。

葉晏兮對宋琦很滿意，回府后就抱著葉夫人的胳膊，嘰嘰喳喳說著這個男人有多好。

溫，才華橫溢，云云……

江琯清坐在一旁聽著，角也勾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這就是遇到心上人的歡喜嗎？

這就是和母親談婚論嫁時的雀躍嗎？

真好。

原是這樣的幸福。

同樣聽說的，還有桀驁不馴的鷙男人。

“宋琦心不堅，實非良配。”

纖長手指著的杯蓋，當啷一聲落在茶盞上，打斷盈盈思慕。

江琯清都被他這突兀的拆臺嚇了一跳，更何況本就在熱期的？

“二哥你不務正業，紈绔厭學，還好意思說別人？宋琦哪里心不堅了？分明就是你見不得別人比你強，你就是嫉妒！”

葉晏兮抱著親娘的胳膊，仗著有人護著，膽子都了。

開口說出這幾句頂撞，嚇得江琯清都冒冷汗。

眼去看坐在對面太師椅里的桀驁男人，果然就見他鷙的雙眸已經泛起驚濤駭浪。

他明明氣地著茶盞的手指，指關節都已經泛白。

卻突然收斂所有緒，輕輕將茶盞放到桌上，轉眸對狗仗人勢的葉晏兮笑著說道：

“既然你如此看重宋琦，是真心喜歡他就好。等你嫁給宋琦那日，二哥給你添一份厚嫁妝，讓你風風嫁給心上人。”

這就……同意了？

葉寒崢是被人指著鼻子罵了，還要倒錢錢的格嗎？

徹骨的寒意自心底發了芽，江琯清狠狠打個哆嗦收回視線。

那種莫名其妙害怕小叔的覺，又將徹底籠罩了。

“哈哈……原來二哥是試探我啊！二哥太討厭了，以后都不理你了。”

被害人完全搞不清楚況，害地說笑完以后，就窩進親娘懷里撒。

“大夫人，您冷嗎？”

秋靜忍不住悄聲詢問。

江琯清才意識到自己在打擺子，頭頂傳來對面看過來火辣辣的視線，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只得隨口應付道：

“可能中午小酣著了涼。妾不適，先告退了。”

起，行禮，趕快跑。

這是非之地太可怕，還不如那連人聲都沒有的小院舒服。

臨出門的時候，聽到葉夫人直接拍板：

“既然你們都覺得宋家那孩子好，晚上我和你父親商量后，便開始換庚帖了。”

“都聽爹娘安排。”

葉晏兮笑得花枝招展，語氣還帶著迫不及待。

江琯清用力抱雙臂，一路飛奔回自己的院子。

一個礙眼的寡婦，說什麼也不會有人聽的。

各人有各人的圓法，管不了別人。

拿了藥，又去看了黑工的母親。

老太太今日的氣，倒是比從前好一些。

最起碼能坐著和說話了，睜開的眼瞼也不再無力地不控制垂落。

“老婦這條命是大夫人救的，若今生無以為報，來生當牛做馬也要還給您。”

江琯清擺擺手，笑容恬靜和：

“您別這麼說。我也只是舉手之勞，若讓您余生都惦著，反倒是折了晚輩的壽。”

也沒想到，就是這樣匆匆一面。

第二天早晨起來時，就聽說葉尚書已經派人將老太太送走了。

好像是他們進城來尋的親戚找到了，黑工案找到替罪羊，葉尚書倒是平安，自是沒有再收留的道理。

至于去了哪里，江琯清也沒問。

終是陌路人，也不必知道得太多。

宋葉兩家結親，進行得十分順利。

五月初，就要納吉了。

葉晏兮每天歡樂得像只小燕子，天天飛進的院子里，和唯一同齡的前任手帕吐興。

江琯清倒是很喜歡來。

一則，就不再只面對四面墻，從早到晚都是無邊無際的孤寂。

二則，也很想借著小姑子會一下，待嫁娘的心轉折。

只當自己也走了一遍，酸甜苦辣萬般滋味都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