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見過自己的兒子對哪個人如此在意過。抑或說,從來未曾見過顧長鈞如此的關切任何人。
他自小就難以親近,在家中總有一種疏離,投軍后甚回家,即便在跟前,也很說話。好像渾都沁著冷漠的氣息,人沒辦法靠近。
如今他有自己的人,自己的家,他不再是冷冰冰的了,他目里除了那個人,什麼也容不下。
顧老夫人那一瞬間覺得很傷心,同時又奇怪地舒了口氣。
也是時候要走了,京城才是的家,江寧屬于周鶯,不屬于。
周鶯余瞥見顧老夫人跟進來,有些赧然地推了顧長鈞一把:“我無礙了,適才突然有點兒痛,這會兒不覺得了,可能一時著急,岔氣兒了?”
顧長鈞抿著不說話,陳氏忙走進來勸:“瞧弟媳臉還好,莫不是路上累著了,侯爺臉上的傷才該快點兒敷上藥啊,還流呢。”
這話也提醒了周鶯,忙推顧長鈞:“您去上藥,我沒事,真的沒事的。”
當著母親和嫂子,顧長鈞也不大好意思膩膩歪歪的,擔憂地瞥了周鶯一眼,慢吞吞站起來。
周鶯強撐著想起,被陳氏一把按住:“你別起來了,娘不會怪你的。”
顧老夫人嘆了口氣,收回視線坐在一旁椅上,屋里寂靜得有點尷尬,陳氏笑道:“好好的出來玩,你們怎麼弄傷了?不是馬蹶了傷的吧?你傷在哪兒了?”
周鶯搖搖頭:“不小心絆了下,別擔心,我當真沒事了。”
話音才落,大夫就到了,落云滿頭大汗,請了大夫進來:“夫人,回城來不及,在附近求了個郎中來。”
周鶯覺得自己還好,怕眾人擔心,才許郎中把了脈。還有點憂心,怕這郎中也瞧出的老病,當著顧老夫人面前說出來,就算捅破天,有一陣不會安寧了。
眾人目都落在了那郎中和周鶯上,靜悄悄的,那人隨意診了下脈,就收回手,“夫人這是傷了胎氣,時日還短,該小心為上啊。”
屋里雀無聲,眾人面面相覷。
周鶯張口結舌:“大夫您是說……”
那郎中收了藥箱,沉道:“我給夫人開一劑寧神的藥,歇兩天看看,若是還覺得不好,再喊我來瞧。”
顧老夫人沉著小幾站起來:“大夫您剛才說,我兒媳婦兒怎了?”
郎中回瞧了眼屋中人訝然之態,蹙了蹙眉:“莫不是,家里還不知道,夫人有喜了?”
顧長鈞從后屋回來正聽見這句話。
他腳步頓了下,跟著走了進來。
周鶯目中含淚,怔怔地看著他。
顧老夫人喊了聲“菩薩保佑”,忙不迭指揮人:“快,跟著大夫抓藥去。快點兒!哎喲,這是好事兒啊,怎麼那麼不巧,了胎氣,早知道今兒就不出來了。你們還愣著,還不去?”
落云如煙尹嬤嬤都給顧老夫人指揮得團團轉,陳氏笑著道了恭喜,揮退了屋里人,攙著老夫人走出去。
室門閉合,顧長鈞幾步走到床前把周鶯抱住了
周鶯覺得不真實,前個月才找張大夫瞧過,說是勞累過度影響了信期,怎麼今天又說有了?
“會不會弄錯了,我……別大伙兒跟著空歡喜,我習慣了,母親他們……可接不了。”
顧長鈞摟住的腰,猛地將抱了起來,拋起來又接住:“鶯鶯!”
他眼睛晶亮亮的,倒映著的影子。
他原說不在意的,如今說有,高興得忘了形。
周鶯扁了扁,搖頭:“萬一,又是弄錯了……”
顧長鈞不等說完,堵住的。
好多話,他說不出來,心里有什麼在激,怕一張就了行跡,索不說。只是將抱著。
又想,今天遇刺,多險就連累了。若早知有了,說什麼也不會這麼沒準備,貿然帶涉險。
飯菜擺了一桌,今兒是陪老夫人吃齋菜,都是素食,顧老夫人人重新去弄,什麼對胎兒好,就做什麼。半晌只有顧長鈞一個人出來,說周鶯累壞了,睡著了。顧老夫人有些失落:“罷了,明兒回府去,再給好好做一桌好菜。”
傍晚落云才得空過來瞧瞧周鶯,坐在床沿,落云手里拿把梳子,給周鶯解了發髻,輕輕梳理著青。
“日子快到了,張嗎?”周鶯淡聲問。
落云頓下作,搖搖頭,勉強笑了笑:“有點兒。”
周鶯回過,握住的手:“落云,你真想好了嗎?你嫁過去,要和他過一輩子,如果你不是那麼愿,日子會很難熬。”
落云抿垂下眼睛,眼底有水:“我想過了,他那個人,是有點倨傲,說話不好聽,脾氣也不大好。但他對我還……知道心疼我,也不嫌棄我出……”
周鶯咬牙道:“他憑什麼嫌棄你?他自己也是罪臣,是被侯爺所救。若不是侯爺,他此刻也在蹲大獄,或是已死了呢。他不能嫌棄你,誰都不能。我就是知道這個人,向來瞧不起人,所以不放心你。”
“會好的。”落云抬頭,笑了笑,“不是還有夫人給我撐腰麼?他敢對我不好,我就跑回來,投奔您。”
周鶯嘆了口氣,舍不得落云,可也清楚,不可能把落云錮在自己邊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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