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鈞朝笑笑:“我盡量早。你要是想出去玩,我給你的那幾個人跟著,注意安全。”
周鶯點點頭,起送顧長鈞。
夫妻倆一來一往,瞧得梅香驚愕不已。是因為新婚的關系嗎?那個為侯爺的人,半點架子都沒有,出門帶什麼人這點小事也要囑咐妻子,那語氣表,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似的。
至于稀罕這樣,寶貝這樣?黏黏糊糊好像剛親似的。聽說他們在一起好久了,婚也幾個月了。
目送顧長鈞出去,周鶯回過,見梅香蹙眉正打量著自己。
周鶯心虛地扯了扯領,道:“六妹妹坐吧,喜歡吃什麼?不要拘束。”
梅香“嗯”了聲,緩緩坐了,心里有許多疑問解不開,抬眼道:“姐姐,姐夫一向是這麼溫和的人嗎?”
周鶯怔了下,想到自己給顧長鈞嚇哭的那些歲月,有些哭笑不得。這人,昨晚做錯了事兒,今兒一早使勁賠小心,怕生氣呢。可這種話怎麼好和梅香說。
周鶯夾個包子遞給梅香:“以后你就知道了。吃吧,人請了裁鋪子的人,待會兒來給你量尺做幾裳。”
骨架比周鶯寬些,也更滿,穿周鶯的裳,有點。
梅香眼睛一紅,哽咽道:“謝謝姐姐。”
上午量尺寸選料子,時間過的也快,下午周鶯要帶梅香出去走走,瞧瞧江寧的風。
馬車里,走了一會兒周鶯就靠著車窗快睡著了。顧長鈞回來兩日,熱的駭人,夜里哪里夠睡。今天陪這位表妹陪了一天,不過是強打神。
梅香回過,目落在周鶯靜的面上就移不開了。說起來與周鶯也有三分像,但周鶯父親是北方人,家里沒底,至于是什麼來頭并不清楚,瞧樣貌周鶯的眉眼鼻子廓比更深邃致。一頭濃的黑發盤旋髻,若是落下來,這墨發雪,焉知是何等人心悸?
梅香視線朝下,落在周鶯領口。淺淺淡淡的痕跡,在鎖骨下面……
梅香驀地紅了臉,眼前浮現顧長鈞那張臉。再回眸去瞧,周鶯已坐直了,眼睛朦朦掀開。
買了好多東西,江寧特的點心糖果,梳子發釵,手帕紈扇,堆在桌子上,還有周鶯送的一套頭面跟幾樣寶石簪花。來得狼狽,路上細都失了,一無所有地前來投奔,努力催眠著自己,不要在意尊嚴。
周鶯待這樣好,倒讓有點愧。想到自家嫂子指點的話,“你送上門去,他們總不能把你攆回來,如今貴為侯夫人,在侯爺面前如何好意思怠慢自己家的人?……攀上這棵大樹,還怕沒有好姻緣嗎?”
芳杏打了水來,提醒道:“姑娘,侯爺好像還沒回來,要是您悶得慌,不若去陪夫人說說話呢。”
梅香有點不想去,芳杏又道:“姑娘,夫人既然承,愿意認這門親,您更當和夫人好關系做對好姊妹才行,也得多在侯爺跟前臉顯顯能侯爺記著咱們才好。夫人年紀輕,基淺,說到底還不是得看侯爺意愿?”
梅香只得重新梳妝,朝上院去。
周鶯在屋里床上做針線,沐浴過,披著發,穿一件淺藍煙羅子,隔著紗帳,梅香恍惚聽喊自己過去,一步一步踏在云朵上似的,輕浮得像做夢。周鶯果然是極的。連見了也訝然。難怪那個男人這樣喜歡,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娶到手里。
“姐姐,繡什麼呢?我睡不著,想陪姐姐說說話兒。”
“侯爺的裳。”周鶯朝招招手,一塊兒坐在床沿上,“我聽說你針線很厲害,白天和裁裳的師傅說的那些,我都不太明白。”
梅香接過周鶯手里的繡:“我說的是蘇繡,姐姐繡的這是什麼?”
麒麟圖樣,綴以祥云,只有品階極高的員才能用,梅香的指端在上拂了拂,“深淺藍加雙銀,圖樣遠看發亮,真好看……”
再想到顧長鈞居高位卻待妻子那麼好,梅香不無艷羨地道:“姐姐真有福氣。”
周鶯挑眉瞥一眼,垂頭接過繡樣放在一旁,“我知道你為難,回頭,鋪子上的事,我侯爺的管事過去看看,二表哥若不需跟著那孫公子做事,就不會強迫你嫁了吧?”
言下之意,愿意借侯府的勢替撐撐腰。梅香不是不激,可是,不夠啊。
周鶯做了侯夫人,和家里干系不大,爹爹仍然只是個無品無階的尋常人,要嫁,也只能是門當戶對的平常人家,想做夫人,想給人高看一眼。這一生的冷眼和委屈夠多了,再也不想瞧人眼過活。
周鶯見垂頭不說話,霎時明白了的心思。
心氣高,是想借著侯府高嫁,不想聽從家里安排。
周鶯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上回二哥犯事,周鶯就不想麻煩顧長鈞,可最后還是顧長鈞出面把事平了。將來他的政敵挖出來,難保不扣他個縱容姻親草菅人命的帽子。對任何有前途的員來說,這都是個不小的把柄。
周鶯還未說話,就聽外頭請安聲,落云笑著進來:“夫人,侯爺來了。”
簾子掀開,顧長鈞步走進來。
周鶯迎上去,在稍間兒,顧長鈞上帶著淡淡酒氣,一把擁住,下著的臉,去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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