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如聽著溫妘這話,只覺其中別有深意。
“太子妃厚,我不勝惶恐。”只得裝作寵若驚的模樣,微微垂下頭。
溫妘正要說話,后忽而傳來宮人的聲音。
“尚宮和尚儀都來了,說明日春狩,有些事要請太子妃示下,請太子妃過去一趟。”那宮人向溫妘稟報道。
溫妘的目閃了閃,應下了,看向漪如。
“中宮不來,許多事便落在了我上。”說,“便是到了行宮里,也總是擺不得許多糾纏。你且在此等著我,我去去就來。”
漪如行禮道:“遵命。”
溫妘卻沒有立即離開。
“漪如。”說,“我方才說的這些話都是真心的。你定然也想像從前一般,與我日日相伴,親無間,是麼?”
漪如只覺一異樣浮上心頭,抬起眼,只見注視著自己,目深深。
不等漪如回答,將漪如的手攥一下,而后松開,轉而去。
漪如看著溫妘的背影,有些怔忡。
的眉頭微微蹙起,頃,不由地向四周。
這個地方,漪如小時候也來過。宮里的孩本來就,那時,跟一起玩耍的大多是太子。
準確地說,是漪如求著太子帶玩耍。太子一向不喜歡漪如,可漪如貪玩,又沒有別的玩伴,便只好眼地跟在太子后面,他去哪里,自己也去哪里。
漪如記得最清楚的一次,也是春狩。
那時,這片林子里還沒有這麼多的花樹,且為了野趣,與山上的雜樹林相連,只做了一道防止野進來的籬笆。太子說要跟漪如玩捉迷藏,將漪如領到了這花樹林子的深,讓閉上眼睛數一百下,再去找他。
漪如乖乖地聽了,捂著眼睛,老老實實地數了一百下,然后才睜開眼睛。可太子全然不見蹤影,無論怎麼找,也找不到他的蹤跡。當再往林子里走的時候,忽然看到那道籬笆的門開了。漪如吃一驚,以為太子跑了出去,連忙也穿過那道門。一路往山上走,喚著太子的名字,卻無人回應。天很快暗下來,漪如聽著四面八方傳來的野聲,愈發害怕,大哭起來。幸好宮里的人發現不對,沒多久,就及時找了來。待漪如回到宮里,卻見太子已經在皇后旁吃著小食,而漪如則被父母訓斥了一頓,說不該私自溜出去。漪如那時又是委屈又是惱怒,想要分辨,大人們卻不信。而太子看著,神倨傲而得意。
如今再到這里來,漪如想起舊事,只覺可笑。
小時候就知道太子厭惡自己,可長大了卻越活越回去,竟然會相信他的那些鬼話,以為他真的喜歡自己。
漪如深吸口氣,四下里看了看,見得無人,自己又無事可做,只得信步逛逛。
這儀園畢竟是皇家行宮的園子,修筑得頗為講究。雕花石板鋪作小路,延到花蔭之中。一路上,各花卉掩映趣,十步一景,頗匠心。
漪如記得往前走不遠,就有一亭子。
那里的人靠修得很是漂亮,小時候,漪如很喜歡去那里玩耍。現在既然閑著,到那亭子里坐一坐,等著溫妘回來,當是合適。
順著小路往前走,果然,沒多久就見了亭子的一角。而待再往前走幾步,忽然,看到亭子里有一個人。
待看清那人是誰,漪如吃一驚,停住腳步。
太子穿著一素錦袍,站在亭子的闌干邊上,似乎在觀賞著上方垂下的花枝。
大約是聽到靜,他轉回頭來,目與漪如正正相遇。
鳥鳴聲陣陣傳來,漪如只覺猝不及防。下意識地想轉走開,忽而聽到太子道:“我便這般兇神惡煞,讓你見了就躲?”
他既然開口,漪如再走就了抗旨。
只得重新轉回來,恭敬地行禮:“拜見太子。”
太子看了看,道:“過來。”
漪如走過去,在亭子面前停下。
太子在人靠上坐下,道:“不必拘禮,你也坐下,與我敘一敘話。”
漪如卻沒有作。
“殿下明鑒。”說,“今日我到此,是蒙太子妃召見,很快就會過來。”
太子看著,邊勾起一抹奇異的笑。
“又如何?”他不不慢道,“我該怕麼?”
漪如只看著他,沒有答話。
太子的神依舊平靜,道:“我方才讓你坐下,你不曾聽見麼?”
漪如躊躇片刻,登上石階,走到亭子里,而后,坐在了太子的對面。
太子打量著,道:“你還是從前的脾,不曾變過。任倔強,好像上長了刺一般。”
這話聽不出喜怒,漪如垂著眼眸,道:“妾不敢。”
太子的眉梢微微揚起:“便是這自謙之詞從你里出來,也違和得很。”說罷,他自嘲一笑,著外面爛漫綻放的春花,道,“我每次到這林子里來時,總會想起當年。這個地方,你我小時候總會來玩。你喜歡這里的花,每次都要我幫你折幾枝帶回去。說來怪異,當年我無比煩你,盼著有朝一日能擺你,不必娶你。可等到你真的消失得干干凈凈,我又會時常想起你來。”
這話說得從容隨和,輕飄飄的。
漪如看著太子,很是不可置信。
“不知殿下何意?”說。
“嚴家離京多年,本不會在這春狩的名冊之中,你不曾想過為何能來麼?”太子看著,似在欣賞臉上震驚的神,“漪如,我想見你。”
——“你定然也想像從前一般,與我日日相伴,親無間,是麼?”
漪如想起了方才溫妘說的話。
心像被什麼揪了一下,猛然跳起來。卻不是因為欣喜,而是上輩子的夢靨。
“我和太子的婚約,在八年前就已經沒有了。”漪如強自鎮定,道,“如今,太子已經有了太子妃和一眾妾侍,我也會嫁為人婦,各不相干。”
“當年之事,是父皇的權宜之計。如今已經過去了八年,許多事都已經變了樣,并非沒有回轉余地。”他看著漪如,“高陵侯也想通了許多,帶著你回京來了,不是麼?”
漪如冷冷道:“我父親帶我回來,并非起了那高攀之意。當年,我亦曾向太子坦言,無意與太子婚。”
太子的目定住,卻淡淡一笑。
“你還是那樣自以為是。”他說,“你無意婚是你的事,我答應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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