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漪如從田莊里回京城,路上不巧遇到了大雨,耽誤了腳程。見不能在城門關閉前回到,漪如便索到附近的白蓮寺里住上一宿。。
這白蓮寺,占地寬廣,雖不算名剎,卻因為風景極好,頗得貴婦人們喜歡。
徐氏就是其中之一。長年為寺中捐獻香油,并常去齋戒禮佛。
那日,漪如到了白蓮寺里,安頓下來之后,無所事事。侍婢們都在收拾屋子,擺置件,漪如便獨自到寺里的鴛鴦湖邊去觀賞夕照。
對于白蓮寺這等佛門之地而言,鴛鴦湖這名字,著實不大六清凈。但它景絕好,湖上還有一艘畫舫,供貴客消遣。
不過這日,那畫舫顯然有人捷足先登,已經開到了湖中去。
而棧橋上,立著一人。
漪如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徐氏的侍婢阿清。
容氏和徐氏來往甚,這個阿清的侍婢,也經常跟著徐氏登門做客。
漪如不知徐氏也來了,頗是意外,正想過去說話,忽然,發現一輛馬車正轔轔馳來。阿清見到,即刻從棧橋上下來,快步迎上去。待得那馬車停住,連忙行禮,頗是恭敬。
心中登時覺的異樣,漪如忙收住腳步,藏到一棵樹后。
只見那馬車上下來一人,徑直踏上了棧橋。橋邊有一艘小船,一名隨從將那人扶到船上,而后,劃著槳,將那人送往畫舫上。
雖然隔得稍遠,但皇帝的姿和面容,是漪如從小看到大的。即便他穿得像當下一樣樸素,漪如也能即刻辨認出來。
那時,漪如只覺心神俱震,腦子里一片混沌。
唯恐自己弄錯,留在遠一直等著。足足等了快一個時辰,天黑,那畫舫駛回了岸邊。
先出現的,仍然是皇帝。隨從手里打著燈籠,將他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待得皇帝乘馬車離去,沒多久,徐氏也走了出來。
的裳有些凌,阿清忙上前去,為整了整頭發,而后,扶著離開了棧橋。
那日,漪如走回自己住的時候,侍婢們都一臉著急,問去了哪里,到找不見人。漪如則怔怔的,一語不發。
那天夜里,徐氏來看漪如,拉著的手,熱切地問長問短,又埋怨,到了寺里怎麼不去找。
漪如則神如常,笑嘻嘻地說,不知徐氏也在寺里,東扯西扯,敷衍了過去。
知道利害,無論有意無意,得知這般都不是好事。此后的日子里,守口如瓶,不敢讓人看出半點端倪。
但最終,這到底也沒換來什麼好。
而現在麼……
漪如曾在剛重生后不久,用鴛鴦湖和畫舫試探過徐氏。從的神上看,漪如篤定那畫舫上的鬼,現在已經有了。
看著太子那沉的側臉,漪如的角彎了彎。
說來真是驚喜。
雖然不知道太子是如何發覺這件事的,但料想他跟當年的一樣,必然也是憋得十分辛苦。每每看到徐氏作為皇后宮中的命婦,一本正經地出現在皇帝面前聽訓回話,漪如都覺得有些恍惚之。
這宮里,每個人都在假裝。可笑總覺得自己會是例外,直到刀落到自己頭上,才真正幡然醒悟。
“殿下投食,為何這般用力?”漪如不不慢地在亭子邊上坐下來,道,“孔雀都要嚇跑了。”
太子看著前方,臉上仍是那副高傲的神,“你若是來求我,怕是打錯了主意。”
“求殿下?”漪如眨眨眼睛,“我是來謝殿下的。”
太子瞥一眼:“謝我何事?”
“二弟頑劣,趁大人不留心就四竄,尋也尋不見。”漪如道,“若非太子幫忙,只怕我還要費力尋找一陣。為了此事,我自當道謝。”
太子的目定了定,出嘲諷之:“你回來,就是為了道這謝?”
“不然還能為了何事?”漪如一臉無辜地著他,“天化日,朗朗乾坤,此乃皇宮,圣上仁德,殿下賢明。二弟方才去的書齋,是先帝留下的藏書之,除了花草鳥,還有那一屋子的書,什麼也沒有,不是麼?”
太子與對視,神狐疑不定。
頃,他的邊浮起一冷笑:“此言不假。”
說罷,他繼續抓起一把飼料,朝低頭啄食的孔雀砸下去,
幾只孔雀被嚇一跳,撲棱著翅膀逃開。
“不過你莫得意太早。”他淡淡道,“父皇若知道你二弟午后曾去書齋里玩耍,可知他會如何?”
“圣上為何會知道?”漪如反問,“莫非太子打算告訴他,太子和二弟都在那里?圣上若是不高興,太子猜,他會惱太子還是惱我二弟?”
太子目一般,臉終于沉下來。
漪如欣賞著他臉的變化,忽而覺得這個時候的太子,當真比日后好多了。
畢竟他有什麼齷齪心思,還肯當面說出來,而不是面上一套背后一套。
而這個念頭起來,漪如又覺自己上輩子當真是中了邪。
三歲看老,這麼一個淺薄又無聊的人,怎麼會相信他會轉了子,對自己深款款?
“嚴漪如。”太子終于不再假裝若無其事,將手里的飼料放下,怒目而視,“你莫猖狂!莫以為你真能當上太子妃,也莫以為你能拿哦!”
這話,他上輩子倒是從不曾當著漪如的面說過。
以至于漪如到一陣解,他們可終于能說出真心話了。
“此言差矣。”漪如道,“我從不曾想過當太子妃,也不曾想要拿殿下。既然殿下不想要我做太子妃,殿下莫非就不曾想過,這兩件事上,我與殿下其實其實是在一條船上?”
聽得這話,太子的目變得狐疑:“怎講?”
“既然殿下不想我做太子妃,我也不想,那麼從今往后,但凡有人提起這婚事,你我皆想方設法推拒。”漪如道,“至于今日那書齋,殿下不曾去過,我和二弟也不曾去過,無論何人過問,都是這麼說。此法,于你于我解釋大好,殿下不覺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