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裴以期沒有任何自救的行為
下一秒,他一把將被子砸在地上就走。
“你把被子拿上,你到底找不找?”
以為檀硯絕不會找,張湘蘭激地追上去,“你不找我去找……你也不是個好東西……以期當年吃了多苦……在鬼門關走過多次……”
警再次攔住,頓時,老太太後悔痛苦的聲音更加撕心裂肺。
檀硯絕大步走進電梯,靜默地等著電梯門緩緩合上,麵上沒什麽緒變化,側的手卻控製不住地越來越戰栗,連按下數字鍵的力氣都沒有。
跟在他後的保鏢見狀無聲地上前,按下1樓。
檀硯絕一把握住自己發抖的手按下來,眼前莫名一陣陣發黑,嗓音嘶啞,“我是不是太狠了?”
明知道包裏一直放著把對準自己的刀,他還從容地等著走投無路向自己服。
老太太說,那年差點凍死在雪地裏……
是他放棄那年,是他不允許任何人去救的那年。
……
淩晨三點,裴以期抵達西洲。
墓園空而寂靜,走廊的木簷下燈微弱。
魯茜的骨灰被安排在最下麵最角落的一格,當年裴海凡坐牢,魯茜到借錢到奔波,想撈他出來,結果可想而知,什麽用都沒有,車禍的賠償費抵完債還差點。
秦荷鎮人非常忌諱墓格被人著,但墓格越往上越貴,張湘蘭掏出錢來買了個最差的位置。
工作後,裴以期想著賺錢把墓格換個位置,結果張湘蘭就查出重癥。
死人總要給活人讓路,換墓格的事就這麽耽擱下來。
裴以期坐到地上才能看清像的模樣。
那是一張和幾分相似的臉,溫婉似水,笑容燦爛的十八歲定格。
魯茜跟著裴海凡私奔後就沒再擁有過一張像樣的照片,手機裏都是裴海凡、寧惜兒的照片,前者還居多。
到最後,連自己的像隻能選用十八歲的照片。
“我常常覺得裴海凡給你下過降頭,不然……”
裴以期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紙巾,用紙巾拭像,喃喃自語到一半又沉默下來。
怎麽忘了,在魯茜麵前也是個得益者,能指責什麽……
著著,忍不住仰頭去,看向最高一層空著的墓格。
“明天吧,明天我去問問上麵一點的墓格要多錢,不用想著換腎了,應該夠買。”
裴以期說著又看向像。
魯茜的目仿佛注視著,裴以期勉強笑笑,“別這麽看我,不是我不想換腎,是外婆不想活了。”
墓格前的走廊靜靜地落在黑夜中。
“我呢,既然救不了外婆,那裴海凡的生死我也懶得再管。”裴以期微笑著道,“反正欠你一樁是欠,欠你兩樁也是欠。”
這言是真的執行不下去了。
將像拭幹淨,裴以期慢慢收回紙,轉背靠墓格旁的牆壁而坐,抬頭出去,正好能見夜空中的一殘月,皎潔明亮。
魯茜的墓格這麽低,估計看不到。
裴以期慢慢收起雙,安安靜靜地著,眼前晃過很多畫麵,像個瀕死之人的回返照,將過往一一回顧。
“你還記不記得你和我說過,裴海凡是為了我好,看在我從小到大都過得很好的份上就原諒他吧。”
裴以期歪頭往魯茜的墓格側了側,緋紅的眼裏染著麻木的笑意,“仔細想想,我真一直過得好的。”
“……”
“那邊的媽媽從我出生起就不再工作,全心地培養我照顧我,我練琴練得手指疼,能紅一晚上眼睛。”
“……”
“我被同學欺負,那邊的爸爸急得衝去學校給我討公道,後來更是看我向不合群,就給我請了私教在家,不勉強我去過集生活……”
裴以期輕聲訴說著,“檀硯絕年時從頭到尾都在利用我,可也是他一點一點陪著我走出網暴的霾,讓我不再抑鬱下去。”
“……”
“回到裴家,條件是差了,卻還有你和外婆在。外婆心,我生病時從來多睡一會都不敢,一晚上起來好幾次我額頭。”
裴以期一邊回憶一邊說,“你呢,吃魚魚肚子夾給我,吃一定給我,走哪都拿我當個小孩子一樣牽著手,生怕我再丟了。”
“……”
“貨車來的時候,你想都不想就把我推開,臨死我都沒在你眼裏看到一後悔救我的意思。”
裴以期說著,眼前模糊了幾分,彎起有些栗的,笑意茫然地問——
“可是媽,我有過那麽多人對我的好,我為什麽還是活得這麽累啊?”
不明白。
真的不明白。
從北洲到西洲,再回到北洲,一次次夾中生存求活,隻是想照顧好外婆,帶外婆回鄉下過個舒心的晚年,結果到最後,外婆卻說自己早就不想活了……
所努力的一切都不過是個強人所難的笑話。
裴以期把蜷一團,雙手圈著膝蓋,頭向後仰去,長發困在頸間,往遠方去,卻看不到一點出路。
風在樹葉上彈跳囂,月亮偏移,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天空漸漸由黑轉暗,出些微的亮,隻是那點照不明任何東西。
裴以期後知後覺地發現整個人冷得超標,覺不到一溫度,寒意在骨子裏瘋狂地鑽。
很冷。
一如七年前的雪天,那天,就那樣躺在雪地裏靜靜自己的在一點點失溫,那是第一次對人生絕。
裴以期背靠著牆壁有些僵地轉過頭,看向墓格上的像,魯茜的笑容依然燦爛年輕。
了冷得麻木的,聲音破碎不堪,“我知道你拚死救我,是想我能好好活下去,但現在,除去這條命我好像也沒什麽能還你的了。”
如果想收,就收回去吧。
裴以期沒有任何自救的行為,就這麽等待著命運的安排,待開始慢慢搐起來,竟莫名有種解的痛快。
握向自己息過困難的脖子,沒有發出任何求救的聲音,就這麽在寂靜中歪歪斜斜地向地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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