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堯眼尾的淚痕淡了,遠天邊月被雲蒙住,天逐漸破曉,橙黃的日出朦朧,邈邈升空。
肖堯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別人的床榻上,猛然坐起,田園剛好從外麵買完早餐回來,一愣,“肖堯,你怎麽睡在許抒的床上?”
“昨晚我喝醉了,有些記不清了。”
這個圓臉姑娘顯然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聽到說喝醉了瞬間眼睛都瞪大了,說話都有些磕,“你…從哪裏搞的酒?在哪喝的?”
“臺?”肖堯往臺上看了眼,幹幹淨淨的,哪裏還有一地的煙頭和啤酒瓶。
“人呢?”
田園咬了口手裏的包子,知道肖堯口中的是誰,“一大早接了個電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好像是的一個哥哥生病了。”
肖堯將床單被罩全部扯下放到自己的盆裏,輕輕地應了聲算作回應。
這群人,真奇怪。
田園飛快地吃完最後一口包子,準備去圖書館占座。
——
周平桉人靠在車背上,手裏把玩著一隻金屬打火機,火苗明明滅滅地跳躍吞噬,他漆黑的眼睛裏一團金的。
醫科大迎新並沒結束,校門口仍有很多新生和家長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誌願者們穿著紅馬甲指路和幫忙拉行李。
他的車子停在醫科大對麵的那條主路邊很是紮眼,一輛極其老舊的白老頭車,車頭還掉了一塊漆。
車窗半降,周平桉臉上的神冷懨,過路的不人都先是被這輛造型奇特有年代的老頭車所吸引,看清楚車主是個極其年輕的男人後都是一愣,可看清楚這人長相後都在心裏暗暗詫異。
幹淨利落的板寸短發,濃眉下是雙淩厲的深眸,五立,麵容冷清嚴肅,氣質極好,但給人一種不易近人的冷厭。
不是娛樂圈裏的白麵小生俊朗長相,但氣質形象都一騎絕塵。
他目平直,偶爾會將視線投到窗外,也會餘瞥見副駕駛座上的牛皮紙箱,但唯一不變的是那副冷冰冰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懨神。
這些年過去,他用二十幾年的驗證了養母的那句話——他真的是個極其冷漠的人。
他們其實後悔了,當初應該選擇一個開朗的孩子。
周平桉皺著眉,心變得極為煩躁,直到餘瞥見對麵馬路人行道的那個孩子,許抒穿著的襯衫,領口有個小巧的灰蝴蝶結,長度剛剛沒過膝蓋。
一雙筆直細長的白得發,海藻般的長發微垂在前,紅燈一閃而過,順著人流往對麵走,周平桉坐在車裏著,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像是要拚命的記住眼前的每一幀。
他不敢深究自己的這份,隻能深深地埋在心裏最深。
許抒看見他後一路小跑,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也毫不在意,小小的麵孔上滿是擔憂的神,還沒等他開口,“胡洋木的病更嚴重了嗎?傷口怎麽會染?”
“我想去看看他。”撂下這麽一句話,繞過車走到副駕駛座開車門。
副駕駛座上是一個牛皮紙箱,虛掩著封口,是滿滿當當一箱子未拆封的磁帶。
“他給你的,說是店開不下去了,堆著也沒用了,送給你聽。”周平桉眉宇鬱結,俊朗堅毅的麵容也不複往日朝氣,人有了倦意,周的氣越發低沉。
“你是來專程給我送這個的?”掃了眼箱子裏塑封都沒拆的專輯,看著他說。
“是。”周平桉有些煩躁,下意識的去儲臺煙盒,可又想起這是在北京的街頭,將煙盒重新扔回原。“他舍不得把這些東西轉手,醫院裏沒有地方放,他在北京也沒有固定的住所,這些東西送給你,他很樂意。”
許抒沒吭聲,將紙箱抱在懷裏。
周平桉以為要走,抬眼看著,淡淡地說了句,“幫忙關車門。”
就像沒聽見一樣徑直走向後座,開了車門將紙箱放進去,許抒察覺到後視鏡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看,可卻仍舊像個沒事人一樣坐到副駕駛座。
“我想去看看他。”
老頭車是去車行臨時租的,他調到軍事工程大隊以後活時間相對自由,可隊裏仍然有規定,不能離崗太久。
胡洋木住院以後病一直在惡化,的疼痛尚且能忍耐,截肢的傷口染化膿,每天換藥時都是不同的護士來,當時險些傷到腰椎,手選擇從大部截肢,換藥時需要用藥水清洗,紗布包纏,為了方便換藥,他連都被要求褪掉。
那些護士麻木地每天重複著換藥換紗布的工作,而胡洋木除了忍傷口染化膿上的疾痛,還有心靈上的折辱。
像個牲口一樣每天毫無尊嚴的任人擺布,連最基本的翻都要人幫助,去廁所也要按呼鈴請護士幫忙。
“我提出要給他請個男護工,可他拒絕了。”周平桉說這些事時,緒很平靜,但眼睛卻不會騙人,充斥著悲傷和忍。
他真的很在意胡洋木。
他一點都不是別人口中冷的怪,隻是沒有人窺探到那冷漠軀殼下的真心。
許抒一路上都靜靜的聽著,直到車子拐進康複療養醫院時,周平桉的語氣終於溫和了下來,“他緒一直不高,醫院的賬單每天層出不窮,床位費,治療費,檢查費用,他總是吵著要回家,怕花錢。”
“他的恤金全都花在了那間小店上,我在部隊裏這幾年也攢了一筆錢,胡洋木心裏總是很在意這件事,他的心理負擔很重,緒也不好。”周平桉開著車子在醫院裏一圈圈的轉,沒有空閑的車位,“這些天病似乎在好轉,心也好,特意囑咐我一定要將那箱專輯磁帶給你送去,要謝你前幾次幫他。”
“看見你,他會開心的。”
一輛白的寶馬終於緩緩駛出車位,周平桉順勢將車子倒進去。
許抒張了張,剛要說話,卻從後視鏡裏看見兩輛閃著燈的警車呼嘯而過,後麵還跟著輛消防車。
心裏有種不好的預,回頭了眼周平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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