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奕說到這里的時候頓了一頓,比起剛才,他的語速已經緩下來了,充滿了疑慮。
“后來呢?”傅真問,“你又是怎麼向他坦陳份的?”
“他說覺得我很親切的時候,我就猜到他想到了誰。我知道自己的五相貌和父母頗有幾分相像,不過我不愿意和宮里扯上聯系,于是就沒回答他的話。
“但他卻自己往下說,他說我像他的父親。還說跟我很有緣分,他一定要帶我宮去見他的父母。
“我自然不能去。可他也不讓我走,他扯住我的袖子,說外面全都是侍衛,我本走不掉。
“他引著我從草叢里去到了山上的禪房,然后我們在那里度過了兩個時辰,我沒有向他說出來我的份,但他自己猜到了。”
“他怎麼會猜到呢?”
這不應該,就算楊奕長得跟皇帝有幾分相像,可是在所有人眼里他已經失蹤了,甚至是已經死了,燕王怎麼會一下子就猜到他的份?
“他看到了我耳后的胎記。”
傅真愣住:“他連這個也知道?可是當時連廢太子和榮王都不曾知道。”
他們也許知道有這個東西,但肯定不知道長在何,也沒有去深思這枚胎記究竟有多重要,因為如果廢太子知道的話,他們就不會平著關氏父子上的扇子以及別樣事認定那就是楊奕了。
當然,事發當夜榮王父子行事匆忙,第一時間清理了現場,又搬走了尸去焚燒,廢太子也不曾有機會去查看。
“對,他在看到我的第一眼時,原來就已經看到了我的胎記。”楊奕說到這里站起來,“當時我覺得,他知道這個也不奇怪,坤寧宮會告訴他的。”
“可是,皇后娘娘從來就沒有把這件事給他!”傅真忍不住口而出,“關于您的事,還有這麼多年都在派人尋找您,娘娘沒有跟任何人說過!”
燕王不但從中挑撥離間,而且看起來在無人知道的況下,他還掌握了許多東西!
他是怎麼知道的?
他又為什麼會關注這些?
如果不是對他失蹤的大哥格外上心,又怎麼會在第一眼看到楊奕的時候,那麼平靜的辨認那枚胎記?
來之前本來還不打算過早地把皇后說的這些吐出來,只是想先把況了解清楚再說。
可是這麼幾趟深挖下來,燕王上的疑點已經多到藏不住了!
“沒有說過?”楊奕深如幽潭的雙眼里也閃出一銳,“怎麼會跟你說起這些?”
傅真沉氣:“不敢瞞楊叔,今兒早上宮,看到娘娘那般憔悴的樣子,我不想到了日夜思念的楊叔就在京城。
“于是就和娘娘聊了幾句,也是抱著寬的意思。
“方才這話是娘娘親口說的,說絕對沒有對外吐過半個字,所以燕王本不可能知道!”
楊毅眼里已經浮現出了驚疑。
但他隨后又說道:“這有什麼不可能的,的話不見得就做準,而且既然派了人出來尋我,怎麼能保證不會走風聲?”
“楊叔,我相信娘娘絕不會撒謊!”傅真目定定看向他,“是一國之后,而且是憑借自己的實力和威當上的皇后,邊留幾個辦事牢靠的人并不難!
“換句話說,是權力在握的上位者,邊的人不效忠于,難道還有別的人更值得效忠嗎?
“就算有,也絕不該是從未被寄予厚的燕王吧?”
楊奕側轉,咬著牙關向門外一言不發。
“我知道您必然有心結,或許燕王也沒有在你面前有過別的企圖,不然的話你早就提防起他來了。
“可是,就像先前我說的,燕王剛好出現在您的面前,這件事太巧了。
“他能夠一眼認出您,而且在看到您的胎記之后,竟然一點也不曾慌,他那麼篤定您的份,是不是因為他早就知道您還活在世上呢?
“又或者說,他是否早就知道廢太子在白玉胡同干的那件事,他知道死去的不是您?”
楊奕定定的站在原地,眉頭越皺越。
他多年在外闖,屢次歷經生死,本就有自帶的威嚴,此時這凝眉沉思的模樣,更添了幾分冷肅之氣。
“如果坤寧宮的確沒有把這些事告訴他的話,而他在那年見我之前也的確大病過一場,那麼,當天夜里他出現在我面前,確實有蹊蹺之。”
“所以說,我們現在應該冷靜對待此事。”傅真步上前,“為了妥當起見,還請您日后和燕王見面的話,稍微留個心眼。”
楊奕扭頭看了一眼,沉下一口氣來。
“我與他見面次數也并不多,七年前見過一次,三年前見過一次,昨夜里又見過一次。”
他竟然主把昨天夜里見面的事說了出來了,事就好辦多了。
傅真暗中松了一口氣,把戲唱到底:“怪不得您不讓護衛跟隨,原來是要去與燕王見面。”
“我的確猜到他應該會在那里等,因為之前的每一年的這一天,他都會在那里。不過我跟他相見的這幾次面,除去彼此寒暄,他的確沒有流過什麼企圖。”
說到這里他轉了轉,目涼涼的掃過來:“我相信關于這一點,昨天夜里你們聽到后,也能夠證實了。”
傅真大窘:“我們……”
楊奕把目收回去:“不用解釋。我知道你們沒有惡意。否則的話,你應該也不會急于在我面前出馬腳來了。”
傅真臉臊的通紅:“楊叔英明神武,早知道這樣,我一開始就跟你說實話了。”
“不過我們確實不知道您去和燕王見面,本來我們只是想去保護您,結果到了龍泉寺,就看到了燕王的人。”
楊奕道:“不要。我說要瞞著你們,自然不會那般大張旗鼓的去。”
傅真怪不好意思的。
但既然他這樣坦誠,自然也沒有扭的必要。
想了下,說道:“謝大人還在外頭等著咱們,他是徽州謝家出的名門子弟,學識淵博,為人也十分中正,楊叔或許也會有興趣與謝大人結結?”
雖然覺得皇后的一片苦心也應該讓楊奕盡快領會到,以便阻止燕王繼續夾在當中挑撥,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提醒他的目的已經達到,當下再使勁恐怕適得其反。
楊奕聞言:“難怪先前一見他就覺得氣度不凡。原來是徽州謝家的后人,倒是失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