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永林聽到這里，徹底沒了聲音。

他知道，自己令爹失了，自小弟被擒后，他便了分寸，全然失了為帥的城府和沉穩。

莫千岱看了眼自己的大兒子，眼里有悲意閃過。

他三十一歲那年才得的聲兒，如今聲兒慘死，他心中如何不痛。

但是職責在，他只能打落牙和吞，殺子之仇，他定是要報的！

思緒至此，莫千岱長吸一口氣，下心頭恨意，冷聲道：

“無論如何，以疫除雍這一招到底是牽制住了武定的二十萬大軍，如今只能繼續劍走偏鋒，或許還能扭轉局勢。”

“至于王庭，永林，爹今日一早收到消息，王上最寵的麗姬有孕了。”

“什麼！？”

莫永林驟然聽到這個消息，猛地抬起頭來。

“爹，王上十數年無子，怎的后妃突然就有孕了？該......該不會是麗姬人了吧！”

莫千岱搖了搖頭。

“不止是你這般想，王庭眾人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同樣心生疑，但是王上已經為麗姬撐腰了，麗姬肚子里懷的，就是王上的親脈。”

莫永林聞言面數變，在帳中來回走了兩圈。

“爹，若麗姬生了個兒子，那......”

莫千岱冷笑一聲，“說這話還為時過早，王庭那些人會讓這個孩子順利出生嗎？且看戲吧......”

莫永林想了想，重重點了頭，這時候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猛地看向帳外。

“爹，如果王上當真有了脈，那......那沈元白豈不就是棄子了嗎？”

莫千岱見自家兒子反應過來了，眉宇間閃過一抹深意。

“是啊，若王上無子，這沈元白便是王上屬意的繼承人，若王上有子，這沈元白在民間聲如此之高，可不就礙眼了嗎？”

莫永林聽到這里，眼里瞬間有了狠戾之意。

好啊！

之前沈元白還能狐假虎威，如今便要讓他瞧瞧，什麼強龍難地頭蛇！

莫千岱瞧出了莫永林的意圖，他眉眼一垂，算是默許了。

畢竟，他心中喪子之痛也難以平息啊......

————

軍營的西南面還有一大帳，是專門供給北歸王沈元白的。

帳外守著的，是沈元白從京中帶來的人。

帳，沈元白靜靜坐在案前，他指尖夾著一封書信，正探到案上的燭火前。

簇——

書信被點燃了，火蔓延。

在燒到指尖之前，沈元白將信扔到了地上，直看到它燃盡了，才腳輕輕碾了碾。

今日是年初三，可他坐在帳，邊卻空無一人。

他似乎也習慣了，此刻輕輕揚著角，回想著信上的容。

麗姬有孕了。

當然，這個消息正是他捅出去的。

他的好舅舅啊，拿到車太師帶回的“好孕來”后，便迫不及待給寵的麗姬服下了。

到底是喬有手段啊，舅舅忙活了這麼多年都空歡喜一場，這“好孕來”還當真讓舅舅苦盡甘來了。

舅舅有了底氣，立刻就將他這個“累贅”趕到了前線，殊不知此舉正合他意。

如今麗姬有孕的消息傳開，王庭該是要熱鬧起來了，那些宗親覬覦王位多年了，對他這個公主之子尚且恨不得除之后快，何況那個可能出生的皇子？

他如今到了城，剛好跳出了爭斗之外，好好瞧瞧這一出大戲，瞧瞧那些宗親能有多手段！

他們......可不要讓他失啊。

思緒至此，沈元白便稍稍放空了思緒。

半晌，他抬手探懷中，取出了一封表面泛黃的信。

這是當初銀珠給他的，母妃的信。

在南離國給百里妙雪看的那封，不過是他謄的，毀了也就毀了。

本來重要的就是信的后半部分，而他本沒有謄上去，畢竟那些容，可不是百里妙雪能看的。

此時帳靜悄悄的，沈元白的目落在信上，意味難明。

良久，他勾了勾，笑容里滿是譏諷。

人啊，骨子里到底卑劣可恥，他們一邊著母妃和親帶來的安穩日子，一邊又將母妃貶進了塵埃里。

沈元白指尖輕輕挲著信封的一角，忽而喃喃出聲：“母妃，您聰明至此，可曾想過這跌宕坎坷的一生背后，有可笑的‘天意’在縱呢？”

“若您是‘自由’的，當年您是否會選擇隨狄在英遠走呢？還是您也如兒臣一般，撞了南墻也不肯回頭？”

“罷了......”

沈元白翻涌的思緒一攏，眉宇間的慨與脆弱忽然就收了起來。

他將書信往懷里一收，眼神又變得清明而冷靜。

四下冷清，沈元白端坐在案前，忽而興起，提筆落字。

這時帳外傳來了腳步聲，沈元白作微微一頓，就聽得有人在帳外揚聲：

“王爺，末將可否帳一敘？”

沈元白聞言抬起頭來，角閃過一抹興味。

是莫永林啊。

正好覺得無趣，在等喬的這段時間里，就陪莫家父子玩玩吧。

莫永林倒不足為懼，那個莫千岱......確實是個能人，這北國的半邊天至都是莫千岱撐起來的。

“進來吧——”

沈元白淡淡應了聲，抬手便將案上的紙皺在了手中，約間可以瞧見紙上寫了個“喬”字。

莫永林掀簾，瞧見沈元白坐在案后，笑看著他。

他剛剛失了弟，旁人見了他都噤若寒蟬，唯有這沈元白臉上還掛著笑，仿佛在挑釁般。

思緒至此，莫永林心頭火起，恨意翻涌。

小弟的死和沈元白絕對不了干系！

這沈元白不過是在雍朝失利的喪家犬，如今敗逃北國，本就境尷尬，他怕不是被民間那些百姓捧得忘乎所以了！

什麼“和親公主為國為民”、“玉琉公主堪比神明”，不過是王庭那些人編出來哄無知百姓，立個遮牌坊罷了！

沈元白一眼就瞧出了莫永林眼里的戾氣，他眉頭微微一挑，笑著站起來。

此刻他目雖落在莫永林上，可思緒卻約飄遠了。

年初三了，喬，你會選擇何時來呢？

可別讓我等太久，畢竟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見證最后的結局了.......

ps：1.27還在碼，今天會更，但是會晚，大家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