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一臉震驚地看向二皇子和二皇妃,國主雙眸微瞪,尤顯錯愕。
當年他明知老二與申凝云有,卻依舊娶了申凝云做續弦,一是為了牽制申家,二也是篤定老二定會早早將申凝云給忘了。
好男兒志在四方,區區算得了什麼?且為皇室子,真更是虛無縹緲,不值一提。
國主以己度人,自以為二皇子早早就釋懷了,卻沒想到他百里家出了個種,竟罔顧倫常,十數年依舊對繼母念念不忘!
“老二,你......你當真是沒出息!”
國主沖著二皇子怒斥出聲,而后又看向二皇妃。
“蘭家兒......還有你!”
二皇妃見國主對著自己怒目而視,心中卻沒有懼意,看得真真的,今晚大局已定,一切都由不得國主了。
“主上,臣妾......不,臣生恣意,本就在宅待不住,而這榮華富貴、權柄地位于臣而言,更是一文不值。”
“主上賜婚之時,二殿下已同臣明言,他心中有人,癡心不改,定不負。”
“臣為蘭家,雖志在天下山川勝景,但生恩養恩未還,不敢行忘恩負義之事。”
“故而新婚之日,臣與殿下立下約定,以二十年為期,用臣二十年時換我蘭家滿門榮,平步青云!”
“今夜之后,大局一定,臣自當遠走天涯,從今往后攬風照月,無人能再拘我蘭曼容分毫!”
二皇妃話音落下,眉眼彎彎,這一刻仿佛卸下了滿枷鎖,當真姿容生,讓人移不開眼!
孟谷雪聽到這里,微張,滿眼敬佩!
天吶,二嫂,不,蘭姑娘真乃吾輩楷模,也想跟著蘭姑娘一起逍遙天涯!
蘭曼容扛起了家族之責,默默在后宅虛度了十八年,扮演著稱職的二皇妃,替二皇子趕走了所有撲上來的鶯鶯燕燕,還承了不能生育的流言。
這十多年來,蘭家在二皇子的幫襯和國主有意無意的縱容下,已然為京都大家之一。
的前半生是為家族而活,而接下來的每一日,都將完完全全屬于恣意瀟灑的蘭曼容!
二皇子心中對蘭曼容激不已,沖點了點頭。
他按照約定將蘭家扶了上來,而蘭曼容也確確實實將最好的十八年花在了二皇子府的宅里。
他們二人各取所需,合作默契,已然算是朋友了。
申凝云沒想到其中還有這麼一樁,當年那封信,那一句“定不負你”原來......是真的。
二郎不曾負,可是......可是早就委國主了,為了申家滿門,必須用盡手段生下兒子,早已配不上他了.......
想到這里,申凝云心中酸痛難當,幾乎要落下淚來。
二皇子似乎猜到了申凝云的心思,他轉頭看向,等著申凝云抬起頭來。
可是申凝云此時早已肝腸寸斷,不能自已。
造化弄人,一句造化,垮了多人。
當年他們之間隔著申家滿門,隔著國主,如今隔著綱常人倫,隔著山山水水,早已不可能了.......
二皇子張了張,縱使中此刻雷霆萬鈞,可流于齒似乎又顯得蒼白無力。
他緩緩斂下洶涌的心思,轉頭看向國主,淡聲道:“其余話不必多說了,還請父皇擬詔傳位三弟,讓今晚塵埃落定吧。”
國主聽得此言,難以置信地看向二皇子,這一刻不僅心跳如擂鼓,連腦子里也是嗡嗡作響。
怎會有人......這世上怎會有人連皇位都不要!
“老二,申家勢大,便是到時江山易主,百里家基業毀于一旦,你也毫不在乎嗎!”
申凝云聽到這話,猛地抬起頭來,氣得渾都在發抖。
“此時此刻,主上,便是此時此刻,你還以為我申家貪慕這個皇位嗎!”
“臣妾——”
“二殿下!”
殿外突然傳來一道疾呼聲,打斷了申凝云的控訴。
國主和大皇子一聽門外人喊的是二皇子,當真是心頭拔涼。
此乃是書房啊,來人不拜國主,直呼二殿下,這便意味著外頭全部都是二皇子甚至三皇子的人了。
他們兄弟二人籌謀已久,今日早已穩勝券!
“何事?”
二皇子斂眉,沉沉應了聲。
那人疾言:“宮門外,申家大公子手持訃告,前來報喪!”
此言一出,殿人悉數怔住了,申凝云似乎想到了什麼,面猛地一白,忽而整個人就往一旁歪了下去。
百里承佑轉接住申凝云,一張臉同樣煞白無比,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整個人都止不住地抖了起來。
二皇子見狀三兩步上前打開書房的門,口中疾呼:“快喚申大公子進宮!”
那報信之人聞言匆匆離去,殿已經傳來了申凝云抑的慟哭聲。
申家如今只有一個長者逝世有必要到宮中報喪,那便是申家家主申高朗!
二皇子見申凝云悲痛絕的模樣,當即痛徹心扉。
國主也怔住了,定定站在那里,半晌不曾回過神來。
申高朗......死了?這怎麼可能?申高朗怎麼舍得去死?
他妹妹是前國主夫人,兒是現國主夫人,外孫為皇子如今離皇位更是只有一步之遙!
他申高朗名遠揚,門生遍布,勢力盤錯節,明明差最后一步便可把持朝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申高朗怎麼舍得去死!
百里承佑呆呆跪在申凝云旁,再也不復方才運籌帷幄的模樣,他雙手攥在側,整個人如遭雷擊。
過了一會兒,宮道上傳來疾行的腳步聲。
百里承佑猛地站起來,遠遠便瞧見大舅舅眼眶通紅,腳步踉蹌奔向他們。
百里承佑張了張,還未發聲眼淚已經滾了下來。
申家大公子申永寧跪倒在書房門口,手捧訃告泣聲高呼:
“主上!家父急病而逝,臣子特來報喪!”
國主看著眼前許久未見、消瘦狼狽的申永寧,腦子里恍惚間閃過當年那個站在申高朗旁,意氣飛揚的年郎,眼里滿是怔然。
申凝云向前爬了幾步,這一刻竟渾發麻,全然了分寸。
一抬頭,看到自己那已然淚流滿面的大哥,再也忍不住慟呼出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