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桑手指不自覺蜷了蜷。
梁紀深也下車,經過邊,腳步沒停,“送你上樓。”
樓道口亮著一盞路燈,這小區是新房,住率不高,沒有萬家燈火,空曠冷清。
他心中不由滋生一憐惜。
憐惜在偌大的城市無依無靠的,像一朵小浮萍。
“住幾樓?”
何桑回過神,走到他前面,“三樓。”
一梯四戶,是最便宜的朝西戶型,單元門在犄角旮旯,冬天曬不著太,夏天。
梁紀深進屋環顧一圈,“兩百萬?”
“全款一百七。”
他表森森的,踩著地毯直奔客廳,何桑也沒好意思他換拖鞋,他的皮鞋比地磚貴。
“這麼缺錢,怎麼不找我要。”
“錢夠用。”
何桑一如既往地倔,倔得梁紀深恨不得收拾。
也遭遇過社會的毒打,明明服個,哭一下,問題迎刃而解,偏偏放棄這條捷徑,不學乖。
不過,梁紀深捫心自問,沒一丁點個,只會依附男人又哭又笑的,他是瞧不上的。
男人的劣。
太乖的,沒征服,太犟的,嫌心累。
男歡,本就沒有十全十。
何桑回臥室翻出避孕藥,剛吞下,門口傳來一句,“你干什麼。”
一激靈,了角,“喝水。”
梁紀深進來,掰開手,藥盒掉在地上,了兩片。
臺燈昏昏沉沉的,烘托得他臉也晦暗不明。
“哪次吃的?”
“你騙我去金悅府那次。”
他印象不深了,“我沒戴?”
“戴了一個。”何桑音量越來越低,“后半夜你沒戴。”
梁紀深沒再說什麼,拿著藥出去。
自從地下車庫激險些中招,他在副駕駛的儲柜又準備了一盒普通款的,沒那麼薄,防止再破了。
如今他升遷,在男之事上更謹慎了。
何桑清楚,不止自己,任何一個人,包括那位宋小姐同樣鉆不了空子。
除非他打算結婚了,正式給了梁太太的名分,否則肚子大不起來。
洗了澡,在房間吹頭發,一墻之隔的氣氛很微妙,何桑不太想面對梁紀深,可磨蹭到十點多,外面依然沒靜。
何桑拉開門,男人還坐在客廳,外套搭在沙發扶手上,他仰頭面向天花板,無邊的寂靜。
“你嗎?”
梁紀深沒答復。
從廚房端出一碗糧米糊,一份蔬菜三明治,放在茶幾上。
素得沒一滴油。
男人直起腰,點了煙,過繚繞的煙霧凝視了一會兒,“以后別吃了。”
“我減。”何桑咬著面包片,“省劇院空降了一個主任,是北舞退休的形老師,下星期測脂率,大于17.3扣工資。”
這行的酬勞比娛樂圈差遠了,年薪不如明星的日薪,再雜七雜八的扣一通,到手得可憐。
調去外省要走流程,最快3月初,主任不管調不調,在一天,要服從一天的規矩。
這個主任很不近人,對演員苛刻,據說他在婚姻中過傷,老婆出軌初,自那之后,他更年期發作至今。
“我說那個藥。”梁紀深語氣加重,“別吃了。”
何桑愣了一秒,“你沒做措施。”
“我知道。”
男人良久的沉默,“我下次注意,就算沒掌握好,不用你吃藥,太傷。”
垂下眼,“沒下次了。”
“何桑,你不氣我不舒服?”梁紀深靠著沙發背,在酒店脾氣過頭了,這一刻想發泄,也發不出來,全悶在口了,堵得他嗆了口煙,“我在你這住一晚。”
他當晚真睡在了客廳。
何桑在屋里翻來覆去,留意屋外的聲響。
倒不是有什麼想法,也不是逃避他,只是憑空多出一個人,睡不踏實。
而且,滿腦子是梁紀深不讓自己吃藥。
這一年來,他有過失控,次數不多,不超過三次,每次事后,辛欣出面盯著喝下藥。
是梁紀深的吩咐,辛欣不敢擅自做主坑。
何桑從沒想過,他會突然松口。
第二天起床,男人已經早早走了。
餐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早餐,紅棗豆漿,清蒸水晶餃,蛋羹和一碟甜醬菜。
其他是買的,蛋羹是梁紀深下廚蒸的。
何桑也只吃了蛋羹。
......
元宵節過后,話劇院舉辦了一臺大型文藝匯演,觀眾是文旅局、部隊和工商聯的干部,還有各界知名人士,現場座無虛席。
這批重量級的觀眾眼界非常挑剔,為了圓滿演出,院里請回了周宸,給何桑配戲。
七八年的老搭檔了,不需要磨合,高部分的對手戲張力十足,幾位太太得潸然落淚,竊竊私語他們是不是真。
何桑盡量控制自己沒往臺下看,知道梁紀深也在,中海集團的委員都屬于工商聯,那些委員歲數大了,不應酬了,各種大型場合基本是梁紀深作代表。
再控制,難免控制不住余,無法形容的巧合,一眼瞥到梁紀深,他極為罕有穿了一月牙白的西裝,氣質不像往常那樣強勢了,很平和,很有涵養,端方自持,他目沒有專門停留于某個人,哪個人講臺詞,哪個人有作,他就關注哪個。
周圍的領導和他聊,他也會聊,三言兩語點到為止,既尊重對方,又有距離。
總之,一副恰如其分,大度得的模樣。
何桑演《上海灘》演了上千場,從頭到尾嫻流暢,主任帶頭鼓掌,梁紀深偶爾隨著鼓掌,大多是平靜觀看。
他是個很會藏緒的男人,表面判斷不出他滿不滿意,不興趣,因此幾乎沒有人能猜中他的嗜好,對癥下藥結他。
謝幕后的演員問,作為男主的何桑和周宸在c位,主任招呼著領導上臺,文旅局的走了個過場,拍完合影就下臺了,工商聯的干部是問的重頭戲。
坐第一排的梁紀深在主任的千呼萬喚下起立,迎著舞臺的燈,一步步上臺階,他姿高大魁梧,長手長,影灑下來,顯得格外有震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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