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辭云長長的“嗯”了一聲，一雙含目凝視著，并未言語。

祁懿為了掩飾尷尬，手取過了邊上放著的巾給自己了頭發，道：“這不過才一會會兒，你真的全不記得了？”

“我現下頭依舊醉著，頭有些暈，四肢也不甚有力氣，沒準一會兒你問我現下的事，我也記不得了也說不定。”

沒力氣還能把人給拽浴桶里……

祁懿氣道：“活該，誰讓你把我送夏統領的酒給要過來了，如今吃醉了難也是自己作的。”

燕辭云歪著頭躺在一側的手臂上，雙眸含了笑意，似真的有些酒意上頭一般，微瞇了下，道：“酒是夏統領自己送過來給我的，不過他是我的屬下，我自不會虧待他，他走時我又送了他兩壺更好的。”

祁懿聽他回答的條理清晰，顯然思緒清明著，又自眼角里瞥了他一眼，見他面帶紅，微瞇的眼中帶著迷離之，顯然也確是酒勁未過。

這半醉半醒的模樣正是問話的好時機。

“你剛剛耍酒瘋的時候……過一聲‘人’，云妹，你我可是好兄弟，莫不是你在外面有什麼相好的了卻不告訴我吧？”

燕辭云半合了雙目，輕道：“是嗎……阿，醉時看人總是不甚清楚的，我許也認不得你了，只是見你生得如此漂亮，大抵便醉言醉語隨口喚了你一聲‘人’，你莫要惱我。”

祁懿微微失，原來他并不是有什麼相好之人，還想著若他有相好了，正好借這個機會接進宮來，了了寧貴妃的心愿，也能差去。

“好吧，我不惱你，不過你必須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說。”

祁懿將巾放到一邊，向他認真的道：“云妹，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燕辭云緩緩抬起頭，一言不發的凝視著，半晌，向后靠在了浴桶邊緣，淡淡道：“那你呢？你喜歡什麼樣的？”

祁懿想了想，為了套出他的話，半真半假的回道：“嗯……首先長相嘛，漂亮與否在其次，主要是看著舒心就好，格呢，最好不是那種一心當賢妻良母的，我知道大家都喜歡這樣的，但我總覺得一顆心都在相夫教子上難免有些無趣，我不在乎拋頭面，甚至贊有自己的事做，哦，不過不能脾氣太差，我不太喜歡吵架，家世嘛，都是虛的，反正我也不打算做什麼達貴人，有沒有家世都無所謂的。”

初時不過是想隨口編個，可后面越說越認真，竟是將自己想要的生活說了出來。

燕辭云靜靜的著，心五味參雜。

“我說完了，該你了。”

燕辭云斂了目中的思緒，道：“我是真心的覺得，如你一般的……便是我最喜歡的模樣了。”

祁懿一雙眼瞬時帶了些惱意，瞪著他道：“你這不是耍賴嗎？問我喜歡什麼樣的，我和你說了，你卻又拿這樣的話來搪塞我，真不夠朋友！”

燕辭云抬目定定的著，淺笑著道：“那你呢？你和母妃合作，暗地里謀劃著給我房里塞人，便夠朋友了？”

祁懿目閃爍了下，氣焰也瞬時熄了，頓了頓，并未反駁出聲。

這事其實也沒什麼好反駁的，那天寧貴妃把四個人送到那，梅子逸都猜到了要做什麼，燕辭云如斯聰明，會猜到也不奇怪，非要強行反駁，只會傷了兄弟誼。

“我這也不是害你啊……你年歲也到了，卻不親近子，寧貴妃擔心也是自然，至于我嘛，我幫幫忙，既是為長輩分憂，也是為你好啊。”

話說的順溜，可到底底氣不足，說到最后一句，已然聲若蚊蚋，祁懿自己也不大好意思。

這些都是這個時代人們的觀念，其實打心底里并不是贊的。

燕辭云冷笑一聲，目灼灼的盯著，道：“為我好？”

祁懿弱弱的道：“寧貴妃是這樣說的。”

他嗤笑一聲，惱恨的著，道：“母妃許了你什麼好？”

祁懿絞了絞手指。

燕辭云目漸漸冷了下去，輕扯著角，帶了幾分自嘲的道：“錢財你有，權勢你不在乎，能說你的……便是自由了吧。”

祁懿面白了白，提到出宮一事，總歸是有幾分心虛。

他們兄弟二人一同長至今，可卻總想著離開他。

其實皇宮里的生活無憂無慮，吃喝不愁，也算是自由，本也是自在的。只是到底不是真正的祁家公子，既害怕份被揭穿而丟了命，又害怕皇權更迭，卷這場權謀之爭中為炮灰。

“許了你出宮，是嗎？”

那一雙眼帶了傷痛，怔怔的著，祁懿被這樣的他著，心中有些不過氣來，開口解釋道：“沒有，貴妃娘娘說，如果我幫了，將來會滿足我一個愿。”

至于會提什麼愿，沒說，他也沒去追問。

緩緩閉上了雙眼，燕辭云輕輕的倚在浴桶的邊緣，角帶著一抹苦。

想要宮外的生活，不屬于他，他從來都知道，可他固執的耽溺在這片刻的相聚之中，欺騙自己這就是永恒。

面對著向往離開的，從前他雖是心碎，卻依舊不忍看痛苦，愿意全，他總是想著，雖然他現在放不開手，可也許將來，他能夠從這段不堪的中漸漸，給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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