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不高,語氣卻重。黎諾早就想和他說這件事,此刻手上不停,默默深呼吸,“段大哥,你方才也看見了,你師父的容貌并沒有損毀。你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麼?”
段淮月一怔。
很顯然,他并沒有想過。從看見他師父被斬斷右臂到此刻,他滿心滿腦都是傷痛仇恨,此刻被黎諾一提才反應過來,當時他看見師父時,他臉上確實沒有面.。他的容完好,并無任何傷痕。
而因為自己對他的容貌太悉,才沒有第一時間察覺不妥。
只是這又怎麼樣?段淮月微微擰眉:“師父的容貌未毀,此事很嚴重嗎?你提起這個是什麼意思?”
黎諾低聲說:“他沒有毀容,卻要謊稱自己傷了容貌,用面.將臉遮起來,自然是不想讓別人認出。若坦坦,又何必遮掩?因為他怕一旦被認出,就會失去先機,況便對他不利。”
段淮月并不傻,聽黎諾這樣說,他便很快反應過來:傅沉歡翻臉是在看見他師父容貌之后,也就是說,這與他們在此呆了多長時間無關,如果從一開始他便瞧見他師父的樣貌,也會立刻下手的。
那反過來,看他師父將容貌遮住的舉就值得深思了。
黎諾不知段淮月的沉默是何意,便繼續解釋道:“此前這里只來了我與沉歡哥哥兩個外人,我并不認識你師父,所以他這面是遮給沉歡哥哥一個人看的。這說明他們之間確有仇怨,而你并不知道。”
段淮月沉聲:“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仇怨?”
黎諾只能說:“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段淮月反問一句,冷笑道,“你不知道,為何將我畫的畫拿給傅沉歡看?不用否認,傅沉歡總不可能突發奇想去揭我師父臉上的面.吧?他必定是看見了畫中他的容貌才會突然出手。”
黎諾慢慢抬頭,一雙純凈烏瞳有痛:“段大哥,方才你師父對沉歡哥哥的恨意,你應該看清楚了。從我們到此,他便提前戴著面.還毒壞了嗓子,忍這樣久,你覺得他可能輕易放下恨意嗎?當他反應到這世上還有一個你可以分毫不差畫出他的樣子、有可能讓沉歡哥哥知曉他的容貌——哪怕他已經斥責了你,暴的可能微乎其微,他也不會坐視不管的。”
段淮月微微挑眉,竟笑了幾聲:“你的意思是說他會殺我滅口?”
黎諾知道他不會相信,那是對他來說是救他養他,如父親一般的人,如何能相信對方竟會為了報仇舍得殺了自己。
頓一頓,低聲道:“也許你不相信你師父會做到這種程度,也很氣恨我的行為,可是段大哥,我卻要站在我的立場上說一句——我很慶幸自己將那幅畫給沉歡哥哥看了,讓他知道他邊有個一心置他于死地的人,尚未出手只是在思索毒計,他及時發現才免遭暗算。”
黎諾沒辦法將所有事的來龍去脈全部說給段淮月聽,畢竟那些事本不該知道。此刻,只能盡可能將話說得明白些:“段大哥,你怨恨他傷害你師父,我可以理解你的心。但你不能說他就是一個心狠手辣殘忍歹毒的人,若非如此,傷死的就是他,從一定程度上講,他也只是在保護自己而已。”
段淮月沒有立刻說話。
他低頭看一眼霍云朗:黎諾的確在醫上有些天賦,即便沒有可用之藥,但經過一番妙手,霍云朗雖毒素未清盡但命已無大礙,這條命終究是保住了。
他靜了很久:“諾諾,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了,我也知道,你的話并非全無道理。若此刻勝負對調,是我師父大獲全勝,而沉歡斷臂或傷了命,想必我應當也如此刻這般痛苦、無法原諒師父與自己。”
黎諾心中微微發酸,當然明白段淮月的左右為難,這件事中他實在是個無辜之人。
“但我現在沒有辦法——”他話鋒一轉,“我知道不該,但我唯一可用的籌碼就是你。諾諾,對不起。”
他說話間黎諾覺肩膀一涼,那緩緩蠕爬行的讓整張小臉頓失,“段大哥……”
段淮月聲音很低:“你別害怕,正如你所說,我從來不想傷害你分毫。我只是想脅你為質,讓傅沉歡饒過我師父一條命。”
不遠原樂看見這一幕,頓時聲音都變了調:“段淮月!你瘋了不?!你怎麼敢這樣對諾諾?!”
黎諾強自鎮定微微抬手,讓稍安勿躁。
小口小口的呼吸,盡量自己的聲音別那麼抖:“沒事,樂樂,沒事。”
雖然黎諾心里清楚段淮月不可能放任毒蛇咬傷自己,可是如何能不戰栗恐懼,分明覺到這條蛇沿著右側肩膀慢慢爬至后背,又從左側繞過來,松松掛在上。
這樣冰冷膩的,讓全上下都冰冷下去,每一寸都在瑟發抖,恨不得尖哭喊,讓這東西從上立刻消失。
沉歡哥哥……
如果沉歡哥哥在就好了……他會保護,他的懷抱不知道有多安全。
黎諾微微閉了閉眼睛,不可以想他,只稍稍想起一點他的溫,會忍不住哭出來。
黎諾救治霍云朗本半跪在地,此刻雙雙膝一,再支撐不住,整個人慢慢癱坐下來瑟瑟發抖。
勉強維持冷靜,僵地連脖頸也不敢轉:“段大哥,你想挾持我,我不反抗,你可以、你可以換刀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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