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哽咽著哭,心里說不出的失無助。他為什麼要這樣?他口口聲聲的,最后不顧一切的把毀了。要是對他只有恨,還能找到活下去的力。可的偏偏那麼復雜,超出了這個年紀所能承的范圍,覺得自己要垮了,再也活不了。
皇帝從沒有那樣害怕過,蜷在那里呼吸微弱,簡直是一副油盡燈枯的模樣。
他什麼也顧不上了,慌忙靠過去替搭脈,脈象又虛又浮,三焦六脈都已傷了,干吊著一口氣似的。
他攥住了的手就沒辦法松開了,外頭電閃雷鳴,他覺得他頭頂上的天也要塌下來了。他惶恐不安,他沒了主張,他用全部生命把那雙荑包裹起來,低頭在上央求,“你要朕怎麼樣都行,你說句話吧,不要折磨自己!朕把后半輩子都給你,朕帶你住到暢春園去,就咱們倆,咱們朝夕相對,再也沒有別的人來打攪我們,好不好?”他的眼淚滴落在的指尖,他泣,“……只要你陪著朕,不要離開朕。”
沒了意識,落進一片迷霧之中,他在耳畔說話,好像隔了十萬八千里。放眼看,一片沉沉霾,沒有邊際,不到頭。盲目的往前走,突然一凜,發現自己腳下便是萬丈深淵。
霧靄后面有悠長的嘆息,駐足回,一個影慢慢走出來,陌生的臉,覺卻又那樣悉。他說,“皇姐,你要住。等我這里一切鋪排好了就去找你,你要等著我,總有骨/團聚的一天。我知道你了很多苦,我們都一樣……”他側了一下頭,無奈地笑,“我知道你在紫城里,可是我沒有能力,我暫且救不了你。不過也快了,你再等我幾日,則三月,多則半年,我一定殺了宇文瀾舟為家人報仇!到時候我帶你走,到我生活的地方來。這里有牛羊草原,有綠樹紅花,我們姐弟再不分開。”
錦書微著問,“你是誰?是永晝嗎?”
他點頭,“是永晝,是老十六,我還活著。”
剎時被巨大的喜悅籠罩,手要去他,“永晝,好弟弟,我天天兒的想你。”
永晝往后退,眉目疏朗,淡淡笑道,“瞧瞧,還是原來的樣兒!急不得啊,謀大事者要忍辱負重。你好好的,報仇不是人的事,要活下去,等著我來接你。我要奪回原本屬于我們的東西,再還你個錦繡河山。”
他揮了揮手,漸漸遠去。錦書怔在那里,醍醐灌頂般的清醒起來。是啊,還有牽掛,還有永晝!姐弟尚未相聚,這會子撂開手,永晝回來了尋不著怎麼辦?他們只有彼此,再沒有別的親人了,要是死了,單剩永晝有多可憐!還記得金亭子旁,為了一把彈弓哭得眼淚鼻涕混在一的孩子,小小的,無依無靠的樣兒。不能再他傷心了,要活下去,不為自己,不為旁的,只為了小的弟弟。
馬車寬敞,寶座一角設了張花梨矮幾,皇帝把抱在懷里讓取暖,一面手去夠幾上的茶壺,斟了半杯熱茶來喂,看見臉稍好了些才松了口氣。
醒了,雙眼空地看著他。皇帝心虛而窘迫,不敢摟,又舍不得撒手,只得別過臉去把視線調向別。
原以為還會哭鬧,誰知反倒沉寂下來,輕輕拿手推他,說,“奴才不敢,請萬歲爺放開奴才。”
皇帝臉上浮起了嚴霜,又是這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勢,即便那樣親過了,說放手就能放手。與其這樣,他寧肯刺猬一樣的乍起滿的刺來,起碼讓他覺自己曾經擁有過,不要像現在淡得像煙似的,氣大些就吹散了。
他擰眉打量,“錦書,朕對你,心如明月。才剛在泰陵……”
在寶座上福了福,“請主子別說了,奴才都忘了,主子也忘了吧,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主子要是不懲奴才,奴才回養心殿,還像從前一樣伺候您。倘或主子不想見奴才,就打發奴才回慈寧宮去吧!”
皇帝失至極,這人的心怎麼這樣狠?竟然比男人還要決絕!
他搖頭,“朕不能像從前那樣了,你能忘記,朕卻做不到……朕一刻都離不開你,回了宮,晉位份是一定的。東圍房往后就派給你,你是晉貴妃還是皇貴妃,由得你選。”
他的半邊臉都腫起來,上回額角砸開的傷口也沒有愈合。錦書心里痛極了,細想想兩人真如野,互相撕咬,彼此傷害,卻那樣深,有增無減。
掩面低泣,不是應該痛恨他嗎?可是見他滿臉的凄苦,又心如刀割。思維雖混沌,那份卻鮮明不容置疑,可惜再也無法靠近了。就這樣吧!這件事盡人皆知,再掩飾也無益,位份他要晉就晉吧,也不在乎那些虛名,只是要住東圍房萬萬不能夠。
錦書低下頭,“您打定了主意,橫豎也沒有奴才說話的余地,只是奴才不能壞了規矩,圍房絕不是奴才能長住的地方,奴才求主子賜毓慶宮給奴才,奴才七歲前就長在那里。”
皇帝有些小小的歡喜,只要愿意封,反正出不了紫城,住在哪里都不問題。他忘形的攜起的手,應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朕都答應。”
錦書緩緩回手,又道,“晉位要太皇太后下懿旨,進不進玉牒由皇后娘娘說了算,請萬歲爺別手。還有一點,奴才不上綠頭牌,請萬歲爺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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