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也允了,突然道,“我聽說你在出巡的道兒上給個丫頭開了臉,是不是有這回事?”
皇帝一窒,抬了頭道,“是有這麼回事。”
太皇太后沒有為此不痛快,在看來皇帝是太自律了,原當這后/宮佳麗,不論是妃嬪還是宮兒,只要是他瞧上的,沒有不能上手的。他是一國至尊,平時政務叢雜,國事繁冗,在事上也有限。這樣正鼎盛的年紀,什麼都循著禮法來,沒的憋屈壞了。再說把對錦書的心思往別挪一挪,也不是什麼壞事。
“既這麼也別耽擱了,留牌子記名吧,先晉個答應,過陣子再往上冊封。”太皇太后說著看了看花梨大案上的更,“這雨下得大,別急著走,在這兒用了膳再去不遲。”
皇帝心不在焉地應了個是,到了臺的第二個晚上,他得知了錦書和太子整夜都在一間屋子里的消息。他心底恨出了,想發狂,想殺人,滿肚子的怨憤都撒在了寶楹上。看著那張臉,他約找到了些安,就把當錦書也啊!死鉆牛角尖是不能夠了,退而求其次吧!他想也許可以忘了,可是后來呢?回了宮,他又掉進這個怪圈子里拔不出來了。
他的視線飄飄忽忽停在殿頂的彩畫上,屋外雨聲潺潺,伴著滾滾悶雷,春天果然到了。
太皇太后說,“難得齊全,皇帝和亭哥兒今兒歇著。我瞧時候還早,要不咱們抹兩圈兒?”對定太妃道,“可惜皇帝不識牌,三缺一,短個人。”
這時候崔總管打外頭進來給各位主子見禮,太皇太后問,“怎麼不多歇兩天?了大罪了,那針眼兒還沒合呢,又的來當差,回頭了氣倒不好。”
崔貴祥自有他的想頭,他躺在床上也沒法子安穩,心里掛念著錦書,怕皇帝回來見了面又出什麼事兒。他要是在跟前,不說別的,年輕,有的方面顧及不到的,自己還能替周全。
“奴才知道今兒萬歲爺圣駕榮返,怕底下人沒個頭緒,還是回來料理著才放心。”崔邊說邊翻袖子,“這會子也好利索了,老佛爺別替奴才擔心,奴才是賤命,摔打慣了的,在您邊伺候著,奴才才是歸了位了,心里也踏實。”
定太妃掌道,“來得正好,湊一手吧!”
這幾位牌癮大,有麻,那是天塌下來都當被蓋。小宮送來了象牙牌,四個人圍桌坐下,定太妃對皇帝道,“咱們失儀,可顧不上你了。”
皇帝淺笑道,“朕在邊上瞧牌就,你們只管玩吧。”
太皇太后嘩嘩著牌,一面了空道,“你路上辛苦,丫頭伺候著睡會子吧。”
皇帝的目移到錦書上,在太皇太后后盈盈而立,臉兒涼薄如水,像個玉雕的娃娃,則矣,卻是徹骨的寒冷。
他心灰意懶,負手起道,“老祖宗的牌資算朕一半兒,孫兒盼著您今兒手氣旺,回頭好給朕分紅。”
太皇太后爽朗笑出聲,“借你吉言,我可得仔細了,掉了鏈子可不!”
莊親王嘟囔道,“皇祖母快出牌!大哥哥又不是孩子,撒手他自個兒玩去。”
廷之中都是自己的至親,說話隨意些,方有居家過著日子的覺。皇帝知道莊親王上了桌就不待見他,他一個外行人在邊上只有討人嫌,便道,“朕不吵你們,你們頑就是了。”
說著朝南墻邊的條炕前去,盤坐著,拿了本佛經研讀起來。
錦書站了一會兒小聲在太皇太后耳邊說,“老祖宗,奴才到壽膳房看菜去,挑些家常的小菜好不好?”
“。”太皇太后在手上拍了拍,“就依著你的意思辦,越是家常的越好。只一點,不要韭菜,春菜韭,臭死狗。”
錦書笑著應了,轉招窗下的宮來侍立,自己斂了袍子打簾出去,臨走看了南炕一眼,那炕上空空如也,皇帝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在了。
雨勢很大,間或還有炸雷,那響,說句糙話,真能把死人震活了!錦書打小就怕打雷,逢著雷雨天就蔫了,什麼事都干不了,躲在床上讓嬤嬤捂耳朵,要不就往耳朵眼里塞棉花。如今不行了,做人家的奴才還由得你捂耳朵?太皇太后喜歡四平八穩,響雷劈到你頭頂上也不許。在里邊咬牙繃子忍著,到了外頭就顧不得了,痛快的脖子打激靈,一手按著耳窩子,一手招廊上的宮過來。
“姑姑。”小宮曲曲兒,“聽姑姑的示下。”
說,“給我拿把油傘來,我得上壽膳房去。”又問,“你見著萬歲爺了嗎?”
小宮搖了搖頭,“沒見著。”言罷趕取傘去了。
錦書站在正殿前看著雨簾兒發呆,口憋悶得難,抬手輕輕捶了兩下。萬歲爺真是忙,一會兒得兒子,一會兒要給人開臉,這趟不知是哪位答應小主抬舉了,竟在春巡路上得蒙圣寵,這下子妃嬪們又該有談資了。
嘆了嘆,自己心那些個干什麼!盡心當差,保得住自己就夠了,誰得了高枝兒,誰了封賞,和什麼相干呢!
微一踅,不經意間瞥見皇帝在離五步遠的地方站著,長玉立,昂揚之姿宛若天人,就那麼瞇眼看著,臉上神復雜難辯。
第八十一章 風荼蘼
“萬歲爺怎麼在外頭站著?仔細著了涼。”說,一板一眼的蹲了蹲子,“奴才伺候主子進暖閣歇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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