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不知該不該落在李允寧臉上,回頭了一眼雲夫人。
雲夫人目直直地盯著院子,嬤嬤轉過臉去看。
驟然,一道勁風夾雜著雷霆萬鈞之勢撲進堂中,李允寧被駭得瞇起眼,隻聽“撲騰”一聲,嬤嬤如踢起的球飛走幾步遠,碩的撞在斜方牆上,“咚”地落地,震得地麵一。
“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親娘?”雲夫人狠狠瞪著來人大。
李允寧側頭,雲奕一紫服立在旁,他麵上像覆著一層寒霜,一字一頓地道:“我的人,有錯我自會教訓,不到這些下人。”
什麽下人,嬤嬤聽命令掌摑李允寧,他含沙影說多管閑事!雲夫人氣得眼圈發紅,不好當眾指責雲奕,怕他翻臉讓這個母親下不來臺。
扭頭看了眼伏在地上吐昏死的嬤嬤,擺手示意兩個下人,把嬤嬤拖出去請府醫。
待眾人退下,雲夫人一拍桌案,厲聲道:“要是我今天打了李允寧,你是不是也得把我一腳踢死在牆上?”
雲奕扶起李允寧,將拉到後,語氣溫和道:“母慈子孝,母親不做過分的事,兒子自當孝順您。”
話外之意,若做了過分的事,他還不認親娘了!雲夫人眼前一陣發黑,著口怔忡坐下,緩了片刻,指著他罵。
“好啊,你長大了,翅膀了,為了一個狐貍,你忘了母親含辛茹苦生養你的二十年恩,忘了我們娘仨個在雲家過的苦頭磋磨,忘了我們吞聲忍淚步步為營才走到今天。”
“如今,你要把我們一切都斷送在一個亡國公主上,你要自毀個人和家族的前程嗎?”
“我沒忘!”雲奕掃了一圈富麗的廳堂,慢慢地道,“母親,您今日擁有的一切財富和地位,都是我在戰場上流流汗掙來的,妹妹的後位也是我賣命和新帝換的,我自認盡到了一個人子和兄長的責任。”
他回抓住李允寧的手腕,和雲夫人分辯:“一個亡國公主,天真懵懂,跟個傻子,我養在院裏,乖得門都不出。您認為能妨礙我什麽,又能毀滅雲家什麽?我們府上實打實的功勳,是一個弱不風的子可以撼的嗎?”
“說起來你滿口道理。”雲夫人端起茶盞呷了一口,撇道,“那你為什麽幫舊帝,為什麽救哥哥?”
“這下好了,珍妃得寵,兄長領兵出征劍南,如果順利平,皇帝肯定封個什麽爵位。從本要滿門流放,到讓兄長做縣丞、縣令,現在直接做將軍,皇帝費勁心思扶持珍妃和娘家,你胳膊肘往外拐幫著他們水漲船高,照這樣下去,你妹妹還能當上皇後嗎?”
雲奕沉默良久,低聲道:“皇帝金口玉言,想必不會失約。”
“嗬嗬。”雲夫人嗤笑,“你自己看看你在上什麽樣子,還指皇帝遵守承諾,珍妃不知比漂亮多倍。”
雲奕沉半晌,說:“即便妹妹做不了皇後,雲家的權勢已經夠了,不需要多一個子進宮維係。”
“你還知道你姓什麽嗎?”雲夫人反問,冷笑,“對,宮裏太後是你姑母,你父親的親妹妹。但你父親什麽樣子你心裏不清楚嗎?”
“這些年寵妾滅妻,庶子庶生了一堆,任由那些上不了臺麵的東西騎在我們娘幾個頭上。你被姨娘庶子差點害死的時候,他都不替你主持公道,將來有什麽事,你指一個出門的姑母?隻有母親和你妹妹真心為你,奕兒,你別傻了。”
李允寧聽著他們母子倆的對話,呆若木,藏到雲奕後。
這些消息顛覆了的認知。
聽說過雲奕父親風流,不常歸家,雖掛個國公名頭,卻不參政務。偌大雲府隻有雲奕一個嫡子撐著,雲夫人和其兒打理瑣事,那些姨娘庶子庶們都在幽州本家。
沒想到看似順風順水的背後,他和母親、妹妹竟經曆那麽多的艱辛。那些他殺害姨娘庶弟的傳聞,可能是他的自保反擊?
他為什麽不解釋呢?還故意教誤解他是“弒母殺弟”的惡人。
不過他本來就壞,不肯放離開,還屢次針對和鄭譯,拆散他們姻緣……
可想想,他上說得兇狠,並沒有真正傷害過,這次竟自損家族利益幫忙救皇兄……
正胡思想,雲夫人突然站起指著,對雲奕說:“你心積慮為,你以為這個人會記得你的好?同門兄弟尚能在你背後下殺手,你指一個你亡家國的人真跟你好,你在做什麽白日夢?會害死你的!”
李允寧搖頭,從沒想過報亡國之仇。
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子,如何與強盛的新朝對抗?雲奕是新朝建立的頭等功臣,害他,等於和新朝為敵。親人尚在,怎敢妄為?
雲奕了眉心,轉拉起李允寧的手想往外走,“母親,你累了,需要休息。”
“嗬嗬嗬嗬……”雲夫人長聲冷笑,指著李允寧拔高嗓音,“這個人,剛剛還說你是在糟踐,不想留在我們雲家茍且生。奕兒,你執迷不悟、自欺欺人有意思嗎?”
雲奕回頭,定定地注視雲夫人,吐字清晰地道:“母親,您近來急燥易怒,是為肝火旺盛,我請府醫給您開幾副清心降火的方子。”
不顧雲夫人漲紅的臉、怒視的眼,他看了下李允寧,繼續,“我和最近就不在府裏礙您的眼了,今天會搬到京郊溫泉山莊去,過年再回來。您好生保重。”
“你、你個逆子——”
雲夫人指著雲奕啐罵,可人已走遠。
門外雲夫人的近侍嬤嬤進來伺候,見主子癱坐椅上,麵紅燙如燒,口劇烈起伏,一副氣得半死的模樣。
嬤嬤忙倒了杯茶給雲夫人喝上幾口,又替拍背順氣,安道:“世子久在軍營,不沾,突然得了個貌乖巧的婢子,一時熱在所難免,夫人不要過慮擔憂。”
雲夫人臉好轉幾分,嬤嬤分析說:“世子若真心待,肯定鬧著納妾娶妻,隻放邊當個無名無分的通房,還是把當個玩意。過段時間膩了就丟開手了,夫人不必太掬著他,反傷了母子分。”
雲夫人歎了口氣:“你不知道,奕兒主意大得很。越是悶不吭聲,我越害怕。”
提起往年舊事,“那一年,姨娘和庶子設計害他,老爺和稀泥勸奕兒算了。奕兒養傷時答應得好,既往不咎,等傷好轉頭捅死了庶子,姨娘一哭二鬧三上吊,迫老爺做主,奕兒直接讓人吊死了。”
“這孩子,想做的事都是悶在心裏,哪會和我當娘的商量。我一點管不住他。”
嬤嬤不擔憂:“那依夫人看……”
“還得從那個傻子上手。”雲夫人眼中掠過一抹狠意,“尋到機會,我必定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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