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匆匆地離開了,留下祕書給佳南準備制服、工作牌,又將酒店的資料、員工手冊一一給。而沈容也有事先離開了,臨走前告訴:“晚上我來接你。”
佳南起先想要拒絕,轉念一想,他大約是有很多事要代自己,便答應了。跑去更室將服換了,仔細盤起長髮,別上工作牌,鼓起勇氣,對着鏡子裏的那個人笑了笑——換了職業裝的自己看上去有些悉,又有些陌生;臉不大好,黑的套襯得臉有些發白。於是,便刻意將口紅塗得濃一些。
腳上的高跟鞋質量似乎也並不好,不像以往穿的那些,因爲是最上等的小羊皮訂製的,從不磨腳。一步步走回辦公室,認真翻看資料。沒有人找做任何事,只是偶爾擡頭看看對座忙得不可開的祕書,然後翻看着酒店的房間預訂和會議預訂,直到其中一條躍眼簾:
時間:週三下午2:00
地點:G幢一樓白金國際會議廳
主辦方:H大學理系
贊助方:OM
E
會議容:“模式識別與智能系統”研討會
主講人:舒凌博士
規格:VIP最高
佳南怔怔地盯着這個名字,心不是沒有那麼一彷徨,又或是波瀾起伏的。
可是很快強迫自己翻到下一頁。其實在昨天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就知道今後的工作不可能會繞開OME,只是需要堅強一些,再堅強一些。
到了晚上,沈容開車來接,不過五分鐘的車程,帶去了離山莊不遠的一個高檔社區。
電梯徑直升到十七層,沈容將碼、鑰匙一一告訴,將領進一套裝公寓裏:“這段時間你就住這裏吧。”
他似乎看出了的疑,便解釋說:“這裏離你上班的地方近,方便一些。”
佳南打量着這套公寓,不大也不小,雖然不奢華,卻佈置得很溫馨。推門進臥室,發現牀單的款式很悉,怔了怔纔想起來,這是家裏的那一套,想必沈容知道自己擇牀的病,讓阿姨過來換了家中的那一套。
退出臥室,一言不發。
沈容便有些張:“怎麼?不喜歡嗎?那我還是送你回家吧。”
“不,很好。”笑了笑,低聲說,“謝謝你。”
他總是替想得這樣周到,佳南常常有一種錯覺,沈容彷彿就是自己的哥哥一樣,他沉默,不說話,可是隻要有他在,自己就覺得安心。
“那就好。”沈容站起來,雖然有些侷促,卻看得出很高興,“
我晚上還有些事。你……今晚就留在這裏,還是……”
其實這裏已經佈置得一應俱全,便說:“我就住在這裏吧。”
房門掩上前,沈容不忘關照了一句:“記得把房門鎖的碼改了。”
輕輕咔嗒一聲,公寓裏安靜下來。
牆面上銀的時鐘分分秒秒地走着,佳南走進廚房,打開了冰箱。裏邊塞滿了食、飲料,也有幾份做好的食,只要放在微波爐裏轉一圈就能吃,可並不覺得,於是只拿了一罐咖啡走回臥室。
冰涼的順着管慢慢流向胃部,整個人振作了一些,便拿了一疊沒讀完的資料繼續看。原本最討厭的就是看這些數字、報表、資料,現在迫不得已地看,一行行地掃過去,雖然暫時理不出頭緒來,卻也覺得不失爲打發時間的好方法。
一直到深夜,咖啡已經見底,才上牀睡覺。
翌日上班時間是九點,佳南並不想給陸嫣造自己只是走走過場的印象,於是早早地起來了,步行去山莊。
出門走向電梯,想起電子門鎖還沒改碼,又匆匆折回去,想也不想便按了一串數字。輸完畢,電梯門恰好打開,便急急地下了樓。
濱海山莊的員工食堂裏只提供豆漿、包子和稀飯,大廳裏大多是準備上早班或者剛下夜班的員工,見了面就嘰嘰喳喳地聊天。儘管並不認識這些同事,佳南坐在其中,忽然覺得這樣熱鬧的場景
其實很有趣。慢慢地將早餐吃完,去辦公室的路上恰好遇到陸嫣停完車,腳步急快地走向行政樓。
不得不加快腳步,才能趕上。
“嗨,早上好。”見到佳南,臉上過一詫異。
佳南笑了笑:“陸經理,早上好。”
們說着無關痛的話題,一直到走進辦公室。陸嫣下風,對祕書說:“昨天的報告做好了嗎?”
祕書站起來:“馬上給您送過去。”
一陣兵荒馬之後,佳南終於問祕書:“我能幫忙嗎?”
“唔,你給陸經理泡杯花茶吧?”祕書頭也不擡。
佳南照做,悄無聲息地走到陸嫣邊,放下了杯子。
陸嫣目停留在電腦屏幕上,辦公室裏很安靜,佳南靜靜等了一會兒,說:“陸經理,我能做些什麼嗎?”補充了一句,“不只是坐在這裏看資料。”
陸嫣了眉心,重新審視這個看上去滴滴的孩——許彥海的掌上明珠,陳綏寧的前友。過了很久,才似笑非笑地說:“許小姐,你……變了很多。”
佳南不知道這算不算誇獎,或者諷刺,可直覺地分辨出,這句話並沒有惡意,於是笑笑說:“你我佳南吧。”
祕書敲了敲門,陸嫣簡單地說:“這個星期你去跟進酒店會議。”
佳南怔了怔。
“怎麼,有問題嗎?”陸嫣低頭,刷刷地往文件上簽字。
許佳南搖搖頭:“沒有。謝謝。”
雖說是跟進酒店承接
的大小會議,並沒有明確的工作職責,可是工作的時候沒有人知道的份,於是佳南理所當然會攬下一些七八糟的跑任務。
好不容易排班到了午餐,佳南剛剛坐下,便一腳踢開了那雙磨腳的高跟鞋,若是往常,一定會嫌棄糖醋排骨太油膩,可這一頓着實是了,幾乎是在狼吞虎嚥,直到口袋裏的電話響了起來。
“許佳南嗎?G幢白金廳下午有會,現在缺人手,可以立刻過來嗎?”
不得不說,履歷如同一張白紙般的大小姐許佳南,還沒有學會拒絕和討價還價,匆匆站起來,忍着後腳跟上一陣陣破皮的痛意,很快趕到了G幢。
下午一點半。
白金廳是整個山莊面積最大、規格最高的會議室。
佳南調試着投影儀,又對着話筒試音,並沒有在意側門走進來的幾個人。
“小姐,這邊可以使用了嗎?”有個年輕人的聲音彬彬有禮地問。
佳南連忙退開了半步:“可以了。”
“師姐,”那個年輕人出手去U盤,“我來試試。”
佳南下意識地回頭,看到一個年輕人站在自己側。穿着款式簡單的白襯和銀灰西,腰間束着細細的酒紅腰帶,而肩上披着一件千鳥格的黑白羊絨圍巾——十分舒服知的打扮。
舒凌。
太猛地跳了跳,佳南不知不覺地側了,想要悄無聲息地離開。並不想見到這個人——儘管
連自己都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還記得自己。
如今真正面對面了,自己心底的滋味……複雜得無法描述。
曾經一廂願地以爲舒凌是第三者,甚至想要同歸於盡;可是就在不久之前,陳綏寧脅迫自己的時候……又不止一次地想,真正的第三者難道不是自己嗎?被迫在牀上迎合這個男人,而他的妻子,剛剛懷了孕,對這一切毫不知……
恥沒頂而來,伴隨其中的,還有極爲堅決的一種悔恨,許佳南臉上倏然沒了,腳步匆匆想要離開。
“小姐,小姐,你的手機。”
後有人,不得不停下腳步,回頭看着那個靜靜將手機遞給自己的人。
“是你。”舒凌微微勾起脣角,似乎有些意外見到許佳南,對於這個丈夫曾經的緋聞友,舒凌並沒有出特別的緒,只笑了笑:“許小姐,你好。”
有些難堪地報以一笑,接了過來,心底覺得自己這樣狼狽。
下午兩點的時候,本應該離開去另一個會場的許佳南,有些難以控制地,悄悄踏進了白金廳。
站在偏門的一側,看到可以容納百人的會議室裏坐滿了人,而臺前的那個人,正在從容不迫地講解着什麼——那些名詞佳南甚至從未聽說過,眯起眼睛,向巨大的熒幕。
舒凌的口齒清晰,條理分明。那份從容,讓對機械電子智能一竅不通的佳南,覺得這個
人充滿了魅力。
像是魔障了一般,聽了許久,才慢慢地退了出來。
這一刻,只覺得天空都暗下來,心裏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自卑。
不得不承認,陳綏寧挑選妻子的眼,如他自己所言,非常出衆。
而自己,經歷了以往的種種,真像一個巨大的笑話。現在只是期着時間,如流沙般,能慢慢將這一切改變。
傍晚,佳南拖着異常疲憊的軀準備下班,剛剛整理完東西,手邊電話響了。
接起來,是陸嫣。
“佳南,下班了嗎?”
“還沒。”
“很好,你在辦公室等我。晚上一起吃飯。”
陸嫣從來都是一個說話簡潔利落的人,佳南一頭霧水地坐在辦公室,等了十幾分鍾,總經理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陸嫣後還跟着幾個人,正語速極快地代着公事,只用餘看了佳南一眼,示意稍稍等一會兒。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陸嫣才空對佳南說:“你先去員工餐廳吃點東西,晚上有幾個飯局,我帶你去招呼一下。”
“……好。”
員工餐廳也不過剩下些殘羹冷炙,佳南勉強吃了些填填肚子,便跟着陸嫣去H樓。
陸嫣一邊走,一邊問:“怎麼樣,辛苦嗎?”
搖頭,說了句還好。
“其實工作並不是最辛苦的。”陸嫣忽然低低嘆了一聲,佳南藉着路邊的燈,有些意外地發現……這個人前容煥發、做事風風火火的
強人,其實眼角,也悄悄爬出了一皺紋。
“那什麼纔是最累的?”下意識地口而出。
陸嫣淡淡一笑:“馬上你就知道了。”
餐飲是在後花園邊的H樓。
陸嫣帶着佳南走進H樓,值班經理便將一份名單遞給,掃了一眼,簡單地說:“去二樓吧。”
“用餐的時候,一般來說,如果有貴客的話,就需要去打個招呼,敬杯酒。”陸嫣邊走邊說,“晚餐時候居多。所以以後每天下班,你不要急着走。做酒店,應酬是必不可的。”
佳南默默點頭。
們穿過酒店大廳的時候,值班經理忽然追上來,在陸嫣耳邊低低說了句話。陸嫣皺了皺眉,腳步卻停了下來:“怎麼不早說?”腳下卻已經摺了方向,走向後門。
後門連接着花園中的一個池塘,星浮在水面上,襯得浮萍點點,異常好看。們穿過一條木質走廊,走到山莊最上等的蓮座包廂門口。
佳南在這裏吃過幾次飯,那個時候,不知道這個包廂並不是輕易能預訂到的。除非是VIP客戶,否則便是着大把的鈔票,也沒法在這裏用餐。
而這一次,踏進去的份,卻不再是尊貴的客人了。
陸嫣接過服務生遞來的高腳酒杯,裏邊晃着深紫的,看了佳南一眼:“能喝酒嗎?”
說起來,佳南還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怎麼樣,便遲疑了一下,說:“還好。”
“應
酬的時候要聰明些,能喝一口絕不喝半杯,當然,有些客人喜歡你一飲而盡的,也不要端着架子。以後我會把VIP客人的信息和你接。”低低地囑咐,“好了,和我一起進去吧。”
包廂的門悄無聲息地拉開了。
陸嫣第一眼向的是主人位,目準地找到了那個年輕男人,笑着打招呼說:“陳先生,剛剛知道你在這裏吃飯,現在過來敬酒,不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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