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昭儀年紀比婉婉還小些,生了副小圓臉、鹿眼,口音清脆悅耳,子也和氣,婉婉聽來這話顯然只是邀約,欣然點頭應下了。
但落在程氏耳中,卻只覺有意挑釁。
這擺明是來年還要跟皇帝去禮佛的意思了,怎的不直接跟皇帝說要做皇后呢?
程氏悶住了一口氣,出宮回府的馬車上,便為這事喋喋不休地數落了婉婉一路。
婉婉挨了訓也無從辯駁,只好低著頭默不作聲。
好容易熬到府門前下馬車。
原以為此事就該隨著和程氏分道揚鑣結束的,誰知進府沒走幾步路,就恰好遇上了同樣正自署回府的陸玨。
程氏瞧見他,這才停下數落,笑了笑,“容深也回來了啊……”
兩人間并算不得親近,陸玨淡然頷首,看了眼后頭垂頭喪氣跟著的婉婉,問:“怎麼回事?”
“還說這丫頭呢!”
程氏現下提起來都還有氣,瞥一眼婉婉,“自己跟容深說吧,你今兒都做什麼了?”
婉婉腦袋就更低了。
挨了一路的訓不說,眼下還非要當著表哥的面認錯,真是面盡失。
垂著腦袋不敢瞧他,兩手絞在前直打架,“表哥……我今日在花園玩兒時,和寧昭儀一起堆雪人兒了,我錯了。”
事后認錯,那副小皮子倒搗騰得快。
程氏沒消氣,看著婉婉的眼神兒仍舊滿含責怪,“現在知道錯了,你明知那寧昭儀是賢妃的人,還和兜搭做什麼呢?教皇后娘娘怎麼看你?”
皇后娘娘最討厭的就是賢妃。
今日和寧昭儀兜搭了一回,皇后娘娘往后肯定也該討厭了。
可婉婉當時沒來的及想那麼許多。
看到寧昭儀子溫和,待人一片赤誠,邀堆雪人時,被那長臉的宮直白回絕了句
“娘娘自己去堆就是了,皇后娘娘召表小姐進宮還有別的事,不便奉陪,奴婢等先告辭了。”
試想一個宮哪里來的這個底氣跟寵妃這樣說話?
只除非這位寵妃真的子極其乎,雖然得寵卻并沒有寵妃的張揚跋扈,甚至底下人都不怕本人。
而后果然,寧昭儀被拒絕后并沒有脾氣,面上只是難掩失落。
那時婉婉臨轉,看見寧昭儀站在冰天雪地里,小的子被突起的肚子撐得有些不自然,連呼吸都約著些沉重。
但發現婉婉在看,又自然彎起眉眼沖婉婉笑了笑,像是只小鹿,在與人好。
遠被鏟起了一小堆雪,但因為子笨重,可能并堆不起來雪人兒,給不了心心念念的皇帝一個驚喜。
婉婉看著這才倏忽了心。
可這些哪怕說給程氏聽,程氏也本不在乎,只覺得兜搭了賢妃的人,那就是大錯特錯。
婉婉除了小啄米似得點頭,旁的也做不了什麼,寧昭儀的名聲早就和賢妃一道染黑了。
在程氏劈頭蓋臉的責怪中抬不起頭來,陸玨看著眸漸深。
“你跟我過來。”
陸玨寒聲截斷了程氏的話音,沒有多說什麼,轉自顧提步。
婉婉抬起眼皮兒去瞧,就知道那話肯定是在說啊,表哥總不可能是在教夫人過去的。
難不還要再挨表哥一頓訓嗎……?
婉婉想著心里一陣發虛,腦袋頂兒上都是涼的,無打采地朝程氏福了福,踩著陸玨留下的腳印跟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29章 ·
園子里冷風回雪,吹著有些骨。
小道上覆了一層沒來得輕掃的積雪,陸玨在前走得并不快,剛好夠婉婉在后頭不遠不近地跟著。
但挨訓總沒有上趕著的道理呀,所以婉婉下意識地,一直跟他保持了兩步的距離。
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出聲兒。
可就這麼走了一路,婉婉瞧出來,這好像是去浮玉居的路,表哥一直不說話,莫不是還要帶去祖母跟前教導?
心里一下子好不得勁兒。
在后頭著陸玨拔的背影,婉婉兀自醞釀了半會兒,還是輕喚了聲,“表哥……”
陸玨負手前行,嗯了聲,卻沒回頭。
婉婉兩手揪著狐裘大氅的系帶,清了清嗓子,才躊躇問:“你讓我來,是有什麼話要說嗎?”
陸玨默然片刻的功夫,婉婉已經做好了虛心聽教導的準備。
頭一刀頭也是一刀,不如早死早超生。
可是冷風拂面中,陸玨的聲音從前方傳過來,隨意極了,問:“今日進宮一趟,玩得可開心?”
嗯?
婉婉重重眨了兩下長睫,只聽見他語氣一貫淡然,也教人聽不出是不是有意在挖苦。
兀自琢磨了下,試探地、弱弱地回道:“……其實,還行……”
話音落,就聽見陸玨好像極淺地笑了笑。
婉婉眸中一亮,這才來了神跟他解釋道:“表哥,我真不是有意違逆皇后娘娘的,只是覺得寧昭儀并沒有壞心,才會答應幫堆個雪人。”
有些話對著程氏說無用,卻覺得可以對表哥說,表哥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地責怪。
陸玨也確實沒有要教訓的意思。
是個聰慧的姑娘,心思單純并不代表蠢,分得清周圍的善意與惡意,無需旁人用責怪去耳提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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