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紅玉來幫阮嬈洗漱,一眼就看到梳妝臺上的釵。
“姑娘,這釵是哪來的,昨兒不是還沒有的嗎?可真好看,一看就值錢。”
阮嬈扯了扯角,“那麼老的樣式,哪里好看了。還是說,你判斷好不好看就是看值不值錢?”
“可不嘛!你瞧這口銜著的東珠,這麼大個兒,還泛著淡金,真是罕見呢。”
阮嬈淡淡撇去一眼,心想,裴璟珩哪里弄來這麼多值錢的東西,先前隨便送幾簪子就萬八兩銀子,如今一個釵的珠子都世所罕見,莫非他是個巨貪?
正想著,紅玉已經將那釵進的發髻里,絮絮叨叨道
“待會兒姑娘不是要去四司六局麼?那邊的婆子都是府里的老人兒,最會看人下菜碟,姑娘穿戴名貴些,氣勢上也能一頭,諒們也不敢輕慢。”
阮嬈本不想順著裴璟珩的意,但聽紅玉這麼一說,覺得有幾分道理,隨即也默許了。
用過早飯,阮嬈去春暉堂請安,剛走到半道兒卻意外聽說春暉堂來了客,于是改道去了四司六局的院落。
這四司六局,是專門負責承辦宴會的,早就有一套的流程。
四司指帳設司、廚司、茶酒司、臺盤司,六局指果子局、煎局、菜蔬局、油燭局、香藥局、排辦局。各司各局分工明確,各安其事,活兒細致又瑣碎。
若是較真起來,要注意的地方太多了,一個人哪里盯的過來。
不過裴璟珩既說了只是讓來走個過場,也樂得輕松。
哪知道,等到了那里,才知道自己想簡單了。
四司六局里人來人往,穿梭不斷,卻沒人肯上前來招呼一聲,似乎都沒把放在眼里。
阮嬈只好自己跑去各轉了一遍,不多時,心里大致有了定論。
br> 好不容易喊住個雜役去請管事的,那人眼睛在上轉一圈,皺眉道
“你是哪個?找管事的作甚?”
“這次宴會是大小姐和我們姑娘共同辦,我們姑娘負責四司六局,怎麼沒人告知你們嗎?”紅玉嚷道。
雜役搖了搖頭,“沒聽說。”
“不說了,我還忙著呢。”
說完就要走。
“且慢。”阮嬈一下攔住了他,示意紅玉塞了點碎銀給他。
“還請小哥跑兩步遠路,將四司六局各管事嬤嬤喊來這里,就說阮嬈在這兒等著。”
有錢能使鬼推磨,那人收了銀子,態度一下就熱絡了,連忙點頭去了。
可阮嬈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人來院中集合,該干啥的都還在干啥。
阮嬈冷冷一笑。
本想客客氣氣,你好我好大家好,誰知道有人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只能先禮后兵了。
椅子一擱,往院中央一坐,吩咐紅玉去請大管家。
紅玉走后,一個人氣勢十足的坐在院中央,氣定神閑,鎮定自若,再加上本就是讓人眼前一亮的貌,漸漸的,來往路過的雜役婆子丫鬟們,全都知道了上面派來持壽宴的表姑娘來了。
過了又有一刻鐘,終于見到三個婆子頭接耳的從屋里出來,一邊說笑一邊還瞄阮嬈,不知說到什麼好笑的,三人居然咯咯咯笑了起來,嘻嘻哈哈的,全然一副囂張且
毫無顧忌的模樣。
阮嬈端坐在椅上,腰背繃的很直,雙手疊放在膝上,角噙著一若有若無的淡笑,配上平靜卻著冷意的眼神,倒真有幾分當家主母的款兒。
幾位嬤嬤走到了跟前,也被盯得無所適從,笑聲逐漸小下去。
“見過表姑娘。讓表姑娘久等了,實在是各都太忙了。不知道表姑娘大駕臨,有什麼吩咐?”
其中一個胖嬤嬤率先開口問道。
阮嬈微微一笑
“三位嬤嬤都是負責哪里的?”
三人于是報出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兒,原來胖嬤嬤是管臺盤司的,剩下兩人一個管茶酒司,一個管菜蔬局。
阮嬈看出那胖嬤嬤于三人是主心骨,于是率先拿先開刀。
“臺盤司負責宴會所有的杯盞碗碟,可是個臉面活兒。不知道嬤嬤可將所有碗碟都一一查驗過了,可有磕裂紋?還有飲茶用的杯盞,明日第一天,宴請的都是皇親國戚,杯盞至也得是建窯盞,否則就是待客不周。嬤嬤,細說說吧。”
胖嬤嬤頓時心虛,差點出破綻。
“回表姑娘,這些老奴都差人做過了,保證萬無一失,沒有紕……”
“是嗎?”阮嬈冷笑著打斷。
“方才我瞧了兩套餐,一套五福臨門,其中一只碗掉了釉彩,一只碟子邊緣有磕,還有兩幅缺了相配的勺子,只放了白瓷勺替代。另一套福祿壽喜,只剩下福祿壽,喜字頭的那兩幅碗筷全沒了。你管這做萬無一失?”
“這要是一腦端上去,不說吉不吉利,定是要淪為京中貴府圈子的笑柄的。你是想讓裴家在壽宴上被人
恥笑麼?”
胖嬤嬤腦門頓時開始滲汗。
二夫人只說表姑娘是個臭未干的丫頭,讓們不必理會,必要的時候使點絆子,將這宴會辦的越砸越好。
卻沒想到,這姑娘不僅年輕貌,對承宴之事居然也是門兒清!
這下可該怎麼糊弄過去?
惶惶不安的抬起頭,恰好這時,天放晴,一縷金燦的照下來,映在對面發髻間的釵明珠上,那珠子霎時華璀璨,流溢出五十來!
胖嬤嬤怔怔看了幾眼,頓時倒一口氣,突然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老奴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姑娘大人大量,饒了老奴這一回,今后老奴定當盡心盡力,為姑娘鞍前馬后效力!”
這麼一打頭,剩下兩個不明所以的朝阮嬈看過來,一個個像是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似的,也跟著跪下表忠心。
阮嬈不明所以,但也沒空計較這些細節,只好勒令們趕回去補救,順便再把剩下其他管事嬤嬤過來。
胖嬤嬤剛表完忠心,此刻正是賣力表現的時候,于是低聲音告訴阮嬈道
“其他各司各局的管事不是不來,而是有人盯著,們不敢來。”
阮嬈一下就聽懂了。
“四司六局所有管事的,難道都是一個鼻孔出氣麼?”
“也不盡然,煎局的寧嬤嬤就是個軸的,等閑不肯人擺布。這不,承恩伯夫人今兒過了府,說是來幫忙,卻手,非要換了原先定下的餞果子。如今那邊正吵得不開呢!”
阮嬈一聽,頓時蹙眉。
“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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