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嬈不知道,習武之人的目力和敏銳度,非常人所能及。
其實早在看見裴璟珩之前,裴璟珩就已經先看到了。
蒼青看著主子起了捉弄人的興致,站在一旁默默無語。
一個好的下屬,是要懂得察言觀,且要沉浸式配合的。
“爺不是要去找表姑娘商議事麼?”蒼青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
裴璟珩漆黑的眸朝一側的口斜了眼,淡淡嗯了一聲。
“料想也會來給祖母請安,不如就在此地等一等吧。”
假山里,阮嬈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等?
那豈不是要一直蹲在這狹小擁的地方?
紅玉聽到了,也跟著著急起來,頻頻給主子使眼。
紅玉要不,還是出去吧?
阮嬈不行!丟不起這人!
主仆兩個互相眉弄眼,一個比一個著急。
時間一點點的過,假山里面不風,二人漸漸都冒了汗,渾黏膩。
裴璟珩聽著里面越來越焦灼的呼吸聲,勾了勾角,站起了。
“日頭都升這麼高了,看來今日是不來請安了。回吧。”
說完,主仆二人離開了。
阮嬈如蒙大赦,趕拉著紅玉往外鉆。
蹲了許久,腳都麻了,剛鉆出來,二人差點沒站穩,趕互相攙扶著坐下,拼命呼吸新鮮空氣
好不容易勻了氣,阮嬈低頭看看皺的擺,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對紅玉道
“這副狼狽相請安是不了,你收拾一下,去春暉堂知會一聲,就說我來的路上摔了一跤,臟了衫,只好折返回去了。”
紅玉點頭應了,“那姑娘你呢?”
“我先回院子,你腳程快點,興許還能
趕上我。”
言畢,二人分頭各自去了。
阮嬈為了不被人發現現下的狼狽相,故意繞了路拐到了湖邊林蔭道。
這條路尋常沒什麼人走,但是草木繁茂,垂柳依依,風景倒是不錯。
但做夢都沒想到,走著走著,一抬頭,竟然看到了裴璟珩。
男人面對著湖負手而立,視線一瞬不瞬的側頭朝看來,似乎已注視了許久。
阮嬈心頭一跳,趕頓住腳步,尷尬的扯了扯角,“大人……好巧啊。”
“不巧,我在等你。”
男人轉過,緩緩朝走來。
阮嬈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那神,仿佛被狐貍逮到的兔子,驚愕,慌,想跑。
可是男人又怎麼可能會給逃跑的機會呢?
很快,就被堵到了角落里,退無可退,且四周草木茂,將這一隔絕出一方私的天地。
男人居高臨下,長睫微垂,目灼灼落在的臉上,沉黑眸翻涌著讓人看不懂的緒。
阮嬈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前日剛當眾辱過他,他該不是惱怒,要在這里把先后殺吧?
“你要做什麼?”
戒備的手進荷包,神繃。
“你很怕我?”裴璟珩眉峰微微挑起。
“沒有。我為何要怕你?”阮嬈強裝鎮定的懟了一句。
他緩緩俯下,“既不怕我,為何要躲著我?”
“嗯?”
他的聲音不知何時染上了一繾綣,竟與往日冷冽淡漠的他判若兩人。
說話間,他溫熱的指尖甚至落在臉頰上,揩去那上面不小心蹭到的灰塵。
阮嬈卻“啪”的一下揮開他的手。
“你早就知道我躲在里面?你故意的!”
“捉弄我很好玩嗎?”
“裴大人,我想我之前已經跟你講得很清楚了,我對你再無念想,只想和你保持距離,也請你能自重!”
阮嬈仰著頭,目中淡漠疏離,著憤怒。
裴璟珩薄的線微微下,清冷漆眸斂著一令人看不懂的緒。
半晌,他點點頭,淡聲道“甚好,如此一來,你就能心無旁騖履行合約了。”
合約?阮嬈頓時一愣。
“你總該不會忘了,你我之間,尚有合約未曾完吧?”他輕描淡寫的‘善意’提醒。
“我自然沒忘!我之前不是說了,尚需要……”阮嬈仍想拖延。
“你要的那種比尺的輿圖我已命人制好。”裴璟珩不給拒絕的機會。
“你所有需要的東西我都已命人備下,就在前方的涼亭中。”
“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收了我的定金,那就趕開工吧。”
阮嬈心頭一沉,一下咬了。
當然不能這麼快把鹽井的位置給他。
前日剛撕破臉,今日他就要榨干的利用價值,誰知道他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更何況他還沒替除掉阮孝廉,虞家的仇也還沒理清頭緒,還得利用這層份好方便行事,千萬不能就這麼被他用完
扔掉……
“發什麼愣,走吧。”裴璟珩不疾不徐的催促。
“大人可否容我去換?”阮嬈眨著眼,語氣突然和下來。
“我如此狼狽,實在不敢在大人面前礙眼。”
裴璟珩涼薄的角微微勾起,一副早已看穿的模樣。
“無妨,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呀!人家畢竟也要面子的嘛。”阮嬈裝作赧的低下頭。
“況且,若是讓旁人看見我與大人獨,還皺這樣,怕是會誤會的。”
裴璟珩轉過頭,眼角眉梢含著一戲謔。
“你說的可是真話?當真只是回去換?”
阮嬈重重點頭,“當然是真的,阮嬈有自知之明,怎麼敢欺瞞大人呢?”
裴璟珩似笑非笑,“那你去吧,我在前面涼亭等你。”
阮嬈心中一喜,轉就走,卻聽男人在背后開口,聲音幽幽
“我生平最恨人欺騙,若是被我發現你撒謊,將來無論有何種后果,都是你找的。”
阮嬈突然脊背發涼,有種被毒蛇盯上的骨悚然之。
連頭都不敢回,腳步越走越快,漸漸的,竟小跑起來,仿佛后面有狗追,邊跑還邊回頭看了一眼,差點摔個趔趄。
裴璟珩看著跑遠,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蒼青,走吧。”
蒼青從暗現,有些不解的問道,“爺,不是要在涼亭里等表姑娘麼?”
“不會回來了。”
裴璟珩眸灼灼,一瞬不瞬落在跑遠的背影上,語氣篤定。
“會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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