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實,最想問,哥哥什麼時候回來。
沈讓卻仿佛知道想問什麼,回信只有一句:等寧寧長大。
等寧寧長大,哥哥就回來了。
第14章 長大
14.
建昭二十八年,三月。
上京城城門大開,中臨大街兩旁站滿了金吾衛,各個嚴陣以待,看熱鬧的百姓被在后面,一邊探頭朝城門口張,一邊在一低聲說話——
“這是淮王要回來了?難不西北已經平定了?”
“聽說陛下幾個月前就下旨召回了,但是這位淮王一意孤行,偏要把烏古烈也一并收復,拖到今日才歸。”
“那他如今回來,可是烏古烈投降了?”
“哪有那麼容易,原本是個打勝仗,是要多此一舉,結果損失慘重,白白死了五萬士兵。”
“這這這……這淮王爺是圖什麼啊?”
“誰知道呢?聽說他天生就命好戰,要不然怎麼能一出生就把鐘皇后克死呢,難怪陛下早年冷落。”
“前幾年他打了那麼多勝仗,我還以為是有將星保佑大鄴,如今看來,原是一個不知深淺的愣頭青,唉……”
……
倏地,一個披銀甲的年輕人縱馬而過,噠噠的馬蹄聲踏碎了周旁的閑言碎語,在空曠的長街上卷起一陣呼嘯的塵煙。
各種議論聲不約而同地停下,在金吾衛的呵斥聲中,眾人齊齊矮行禮,可那句“參見淮王殿下”還沒說完,一人一馬已經進了皇城,瞧不見蹤影了。
沈讓一直騎馬到了宮門,比他提前半日回來的樊際正在等他,聽到靜立即迎上來,“殿下,先進宮吧。”
沈讓沒換裳,就這麼一戎裝,跟著引路的小太監來到太極殿。在殿外,他解下兵扔給樊際,留他在階下等,只自己一人進了正殿,“臣參見陛下。”
他矮行禮,并將手里捧著的奏折給太監。
已經年過半百的建昭帝倚坐在龍椅之上,接過折子,卻只略翻了翻就扔回了案上。
“淮王此去辛苦,朕明日再看。”
建昭帝早年間子不太好,眼下聲音聽起來有些虛浮,在空曠的大殿上,仿若流云轉縱即逝。
他越是蒼老,便越是襯得底下兒子年輕康健。
沈讓眉目清冷銳利,形拔如松,聞言拱手道:“是,謝陛下恤。”
他語氣雖恭敬,卻沒有半點對父親的親近,建昭帝不由得皺了皺眉,然后道:“讓兒今年也有二十一了吧。”
沈讓掩去眼底的譏諷,冷淡道:“回陛下,臣已經二十有三。”
“……那是朕記錯了。”建昭帝有些尷尬,但稍縱即逝,他看向沈讓的時候,目和善又親切,“你時不養在朕的邊,與朕不親近,都是朕的疏忽,不過你到底是朕的嫡子,如今大了,朕就不能不為你打算了。”
他說話的時候,沈讓始終垂首,看不清眼底緒,只能從略弓的脊背上,看出一點恭順,“是。”
建昭帝從嚨里發出兩聲低笑,“好孩子,你該婚了,朕為你挑了一位好王妃,是邱家的嫡長,才藝雙絕,子也溫婉賢淑,眼下,正巧在宮里,你去見見。”
說著,他朝自己邊的大太監招了招手,“趙榮,你帶淮王去……”
沈讓眸一冷,直接打斷了建昭帝的話,“陛下,臣還有軍務,恐怕要辜負您的好意了。”
建昭帝被他生的態度硌得一怔,好半晌才下心底的怒意,道:“也是朕考量不周,你剛回京,還是先回家歇歇,過幾日再見也無妨。”
“是。”
沈讓騎了一天的快馬,的確有些疲憊,他懶得再虛與委蛇,聞言跪下行了個禮,便利落退下了。
他帶
著樊際一起出了宮,沒再騎馬,而是上了馬車。
樊際問:“殿下,咱們可要先回王府看看?”
說來可笑,沈讓這個淮王封了近十年,府邸卻是去年才落,沈讓還一次沒有去看過。
“去平郡王府。”沈讓繃的弦稍松了些,一邊按眉心一邊問,“寧寧那邊怎麼樣?”
“按著殿下的意思,沒告訴姑娘您要回來的消息。”樊際語氣含笑,“一會兒姑娘見了您,只怕要高興壞了。”
這些年來,沈讓四征戰,在上京的日子加一塊也超不過一年。最近一次離京,他在西北待了快三年,三年未見,也不知小姑娘又長高了沒。
想到姜毓寧,沈讓的眼里也含了些笑意。
馬車很快到了平郡王府,沈讓進去給平郡王和王妃見了個禮。
平郡王妃秦氏想留他用膳,沈讓婉拒道:“我家里還有許多事,今日就不留了。”
秦氏還要再勸,平郡王道:“瞧元誨這風塵仆仆的模樣,就讓他先回去歇息吧,總歸過兩日宮里還有接風宴,到時候也能見到。”
聽了這話,秦氏也不好再留,只又拉著沈讓的手囑咐了兩句,才放他離開。
沈讓一一應下,實際上心思早就飄遠了。
出了平郡王府,沈讓便道:“直接回常青園。”
“是。”
馬車行出王府,沒一會兒就拐上了中臨大街,車轱轆轱轆的聲音被熱鬧的賣聲掩蓋,沈讓倚住車壁,竟有些昏昏睡。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忽然停住,沈讓閉著眼睛沒睜開,沉著嗓音問:“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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