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這麼久?”
梁彥平:“帶團二十幾年,給別人服務,現在退休,要好好做一回游客。”
黎蕊涵點點頭:“那等他們回來,我們除夕一起吃個飯?”
“嗯。”
黎蕊涵心里安穩,隨口道:“聽楊鈞說,前些日子遇到你前友。”
梁彥平眉宇低垂,無波無瀾。
黎蕊涵語氣淡淡:“還說上了你的車,你們……”
“只是搭個順風車。”梁彥平言簡意賅:“送到樓下就走了。”
黎蕊涵點點頭,抿笑了下。
吃過宵夜,歇也不歇,起收拾碗筷,梁彥平阻止:“放著別管吧,你休息一下。”
黎蕊涵卻說:“跟我客氣什麼?”
廚房亮起昏黃暖,水聲嘩啦啦,鍋碗撞,梁彥平靠在門邊看專心洗碗,黑發束起,出纖長的頸脖,像優的天鵝。
那年住在倫敦,沒日沒夜的工作使人心疲倦,冬天冷極了,凌晨回到復式小公寓,客廳幽暗,溫的暖從廚房出來,像寒夜里的火燭,讓人不至于凍斃。
他寂寞太久,久到熬不下去,心空得如同深井。
黎蕊涵和他做室友,同住于此,常常留一份宵夜放在餐廳,他每晚回來都能看見留的一盞燈。
心照不宣的,好似細水從裂滲。
那天梁彥平被孤獨擊潰,朝著源靠近,將黎蕊涵拉懷抱。
人真好。
壞的只是那一個。
葉詞哪里比得上蕊涵呢,了只會抱著他的胳膊撒,用做作的可憐語氣,說:“彥平,好哥哥,我肚子都快扁了,快弄點兒吃的吧。”
鮮進廚房,唯一一次打下手,削土豆,竟然把大拇指的皮削掉一塊。平時瞧著聰明伶俐,卻能笨這副模樣。水直流,疼得哇哇大哭,淚珠子落雨似的墜下,倆眼圈兒通紅,包扎好,坐在他上,哽咽不止,沒頭沒腦地埋怨:“都怪你……”
這也能怪他。梁彥平忘記自己當時什麼反應,只記得趴趴偎在口,小聲啜泣,熱的呼吸吐在他的頸窩,脖子管那塊地方,敏,攪得人心煩意。
不知道在許慎面前是不是也這樣。
梁彥平心下一滯,瞬間打住回憶。
黎蕊涵見他目落在水池邊,指間的香煙燃燒大半,煙灰已經掉落地板。
“彥平,怎麼了?”
他抬眸回神,像被拉回現實,抬手看看表,時間不早了:“你今晚留下嗎?”
黎蕊涵詫異,很聽見他如此直接的挽留,也不知是不是邀約的意思,不由心神漾,低頭莞爾:“我倒是想多陪陪你,但剛才接到家里電話,問什麼時候回去。”
梁彥平明白,沒有多言。
黎蕊涵又覺得失落,怎麼就輕易放棄了呢。要是再挽留一句,肯定會留下的。
這時手機鈴響,母親催促獨生回家,催得很。
梁彥平說:“我送你。”
“不用了。”黎蕊涵不舍得他來回奔波,抬手那張瘦削英俊的臉:“早點休息,天冷,別跑來跑去。”
梁彥平念這份,低頭親吻的額角,把人送到電梯口。
“這周末你有空嗎?”他忽然問。
“怎麼了?”
“同學聚餐,有幾位在津市附近發展,打電話來約了幾次,不好再推。”
黎蕊涵瞧著他:“怕被灌酒,帶家屬撐腰麼?”
梁彥平不置可否。
黎蕊涵笑說:“周末來接我。”
“好。”
乘電梯下去,走出樓道,冷風撲面,寒氣人,不由抱住胳膊打,一顆心空下來,竄幾分失落。
小區大門外停著一輛進口汽車,十分眼。
司機迎上前:“黎小姐,小楊總讓我在這兒等著,怕你回家不好搭車。”
黎蕊涵心頭一跳,先前跟楊鈞鬧得不太愉快,沒想到他還會做這種安排。
深吸一口氣,默然上車,在后座發現一件男士外套留在座位上,厚厚的,仿佛還有溫。
黎蕊涵現在很需要溫,毫不猶豫蓋在上。
司機打電話匯報:“接到了,您放心,我會把黎小姐安全送回家的。”
黎蕊涵腦中嗡嗡直鳴,膛里叮叮當當,回聲震得人暈眩。
猶豫片刻,從包里掏出手機,磨蹭躊躇,還是發了條短信:謝謝。
不一會兒收到楊鈞的回復:不客氣,早點回去,外面冷,別冒了。
第8章
◎(1995)我,我重嗎?◎
1995年熱的夏天,梁彥平在喜塔鎮養傷。因為不了吃蛇,和葉詞外出下館子。一來二去,兩人變飯搭子,隔三差五一起出門打牙祭。
鎮上的夜市十分熱鬧,攤子在長街擺開,燒烤涼菜五花八門,堆滿排擋。
熱辣辣的夏天,風吹到上都是暖的。
人聲鼎沸。
一只剝好殼的小龍蝦送到梁彥平面前。
“來,嘗嘗。”葉詞笑瞇瞇。
他愣了下,一時沒。
葉詞挑眉,目掃過他打著石膏的左臂:“你一只手能行?”
梁彥平拿起筷子準備去夾,可卻躲開,不讓筷,就這麼舉在面前。
“害臊麼?”語氣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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