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山報給我,我策馬出城墻后,你召陳譯進了帳篷。”
“此時說不明白,等戰事起你就知道了。”
在他們疾馳的時候,哈赤草原東方,遙遠的地平線上漸漸出現一線黑。
浪來了。
第56章 浪
“敵襲!北三路重裝步兵沖破中線。”
“北二, 北二也不了,他們的甲怎麼他娘的這麼,殼啊。”
“南線還,南線只有小輕裝步兵, 但他們人太多了!弩!我們還要弩矢!”
“小心!南二線有伏兵, 是在雪地里穿白裳不披甲的前突手, 野路子!”
戰報聲不斷。
司絨和封暄到達哈赤之前,兩百里開外的巡軍就已經和敵方打了個照面,對方來勢洶洶,巡軍也早有防備, 頭一回照面就打得兇。
接著就是全線攻打。
封暄坐鎮中軍帳, 練地在沙盤上擺放鐵旗,每一次移與轉向, 每一次進退和調整,都將在片刻之后傳遞到戰場。
沙盤上是放的戰局, 戰報聲隨著戰鼓不斷響起,猶如對沖的激流,迸出來的節奏敲打在每一個人的頭頂。
最后一面鐵旗下,戰型初定, 軍令依次傳出,封暄的目沿著沙盤的每一寸逡巡,萬軍齊備, 只等重騎開拔。
他突地邁開步子, 看向北方天際,那里像盤桓著一片涌的黑云。
*
那黑云是鷹翼。
中軍帳向北三百丈, 天空呼嘯著鷹群, 黑甲黑馬的阿悍爾重騎肅列待發, 像蒼茫的雪地上,刀削斧砍出來的五十個黑方塊。
司絨紅白馬,立在黑的鋼鐵結構中心,尤為顯眼。
在等待重鼓鳴響的那一刻,代替句桑“拔刀”,這是阿悍爾重騎開拔前的儀式,刀鋒出鞘的一剎,就是鐵蹄碾的號角。
司絨沒有做過這件事,也沒有“刀”。
立在這黑方塊里,如同落進兵戈中的一朵花,像是頃刻間就會被這凜冽的刀影割碎。
前方青云軍鋪陣張弓,準備就緒。
后方重騎肅立,就在有人擔憂司絨或許會被這刀影摧倒時,的眉眼緩慢地鍍上一層冷厲的,在飛雪中,單薄的軀不曾有片刻后退。
就在此時,戰鼓重重地擊響!呼吁重騎陣!
風遽然夾雪而來,刮了這肅冽的氣氛,在一線凝重中,司絨手里的長鞭應聲而起。
司絨確實沒有“刀”那樣剛的一面,但是鞭子是手里常握的武,它們不同形態,卻有同樣的氣勢。
鞭在半空矯夭升騰,那韌的弧度中覆滿細小的鱗,在數道彎曲之后,最終筆直地昂首,猶如呼嘯的黑龍。
“啪!”
鞭響。
聲音穿過一個又一個黑甲戰士,從圓心向四周,重重疊疊地擴散開來,黑方塊從邊推,迎合著渾厚的戰鼓,沉沉地向南北六線。
阿悍爾的花,開放在鋼鐵般的戰意中。
韌的軀上覆滿錚錚的鱗甲,作時呈現筆直向上的線條,這些線條與棱角,造就了司絨不可視的鋒利。
在這戰甲與冷刀的包圍中,是顯得如此渺小。
但站在中心,屹立不倒,又被反襯得尤為堅韌。
就是阿悍爾銳不可當的氣勢的影,千千萬萬的士兵眼里倒映的是紅長鞭,也是他們自己,更是他們后的草甸與藍天。
土地在鐵蹄下震,踏起的雪沫就像近地的云海,在轟隆聲中翻滾,司絨和封暄隔著這朦朧的云海遠遠對視,黑方塊從他們中間漸次而過。
封暄的眼神一如既往平靜,像灰暗晦的戰場上不墜的星,他高懸在穹頂,放出亙古久遠的亮,為可以指引方向的定點。
司絨的眼神中離了旖旎與,染上了鏗鏘的銳利。
讓今日戰場上飄下的每一片雪,都帶有紅的角影。
*
馬蹄震的一瞬間,鷹群已經迎著云雪,戾嘯而去,拍著翅翼宛如一片積雷的灰云,冽冽地炸響在哈赤草原上空。
鷹群所到之,正在帶領阿悍爾黑方塊涌青云軍。
冷森森的雪地上,喊殺聲震天,白雪地漸漸染上斑駁的紅。
黑方塊滾起來,氣勢悍然,一往無前,敵軍的箭矢無法穿黑甲,就被彈落在地,在甲上留下淺淺的一道劃痕。
藏青的青云軍步兵隨其后,靈敏地圍繞黑騎變幻陣型,依仗著那勢不可擋的力道,彌補了重騎笨重的缺陷,是把敵軍生生地往后了五十余里。
*
戰鼓還在鳴響。
重軍開拔之后,只剩足下的土地能夠到遙遠的震,司絨避過了封暄的手,翻下馬,抓了一捧土。
“我想要做天上的鷹,掠翼而過的時候,每一片云都要給我讓道,”松開手,讓冷的土落回地上,不在意掌心的狼藉,站起來看著封暄,“做鷹能雄飛,做花能傲放,遠勝于束縛在你掌心里。”
封暄間滾,沒有打斷。
揚鞭振士氣的司絨,握拳擊左心的司絨,揮筆山水的司絨,過往和此刻的數道幕布重疊在一起,他似乎有預要說什麼,于是明智地保持了安靜。
指尖帶著黃褐的土,又落了白的雪粒,指著他心臟的位置,隔著點距離一路往上,落在他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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