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暄剛解開頭上的紗布,往上吹了吹。
司絨又拿起桌上的小靶鏡,左右轉了轉頭,問:“是小了點嗎?”
“沒有。”封暄實話實說,甚至更腫了,但沒問這個,他便也沒說。
司絨怏怏地放下了鏡子:“什麼時候能好?”
“好好地涂藥,三日便消了。”
他拿帕子沾水,把上頭糊的膏藥一點點掉。
帕子是涼的,力道是輕的,在司絨額頭卻扯著疼,額頭上不僅是一個鼓包,還是一破了皮的鼓包,帕子要過破了皮的地方,把附著的藥膏帶下來,沒有皮層的保護,帕子的也了細的小針,又冷又利地刮著的傷口。
“疼?”封暄沒停手,越慢疼得越久,可他的額頭上也跟著沁出了汗。
“不……”剛想否認,不知怎麼又反了口,“好吧,真的很疼。”
帕子帶下藥膏,也沾了細微的,封暄看著那十分刺眼,重新給涂上藥膏,余里一手握著虎符,一手的指頭還在它,真像有什麼深仇大恨。
“聽說過扶荔樓嗎?”封暄問。
“嗯,”司絨頭疼,反應慢,應了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這是什麼地方,要笑不笑地抬頭看他,“嗯?殿下也去過?”
“別,”這一,藥膏就抹到了額發上,他拿帕子了,手又往下抬起下頜,眼睛里有調侃的味道,“扶荔樓倒的時候,孤還未出生。”
的思緒很快蔓延開。
扶荔樓是山南十二城最有名的青樓,極盛的時候長街十里、滿城喧囂,只為了一睹人風采,繁華里推出了扶荔樓的盛名。
可惜盛名如煙花,轉瞬即逝。
“聽說是被查抄了?”對這段事兒查得不深。
“是被抄了,猜猜看,被誰抄的。”他引著思考,把注意力從傷口轉開。
司絨覺到一點疼,但這疼痛不足以止住的思緒,想著,封暄會這樣問,就說明和李迷笛有關系,扶荔樓、李迷笛、皇帝、查抄……司絨很快把它們串了一條線。
“天子垂下山南,一朝紅枯,鋪就通天路——”
封暄聽這一句拿腔拿調的詞,涂藥的手差點沒穩住。
司絨繼續說:“沒看出來,當今還有這樣的氣魄。”
封暄淡諷:“彼時皇位不穩,他需要紀家支持。”
怪不得,繼續拿腔拿調地說。
“蚌藏珠渡長海,姍姍朱容頹,恨灌白玉珠——”
封暄停下手,給塞顆糖,獎乖巧,也堵住怪里怪氣的腔調,說:“后來寵的妃子,都有那位人的影子,尤其是淑妃。”
真是諷刺啊。
司絨用舌尖把糖抵到左頰下,說:“所以皇上為了坐穩龍椅,拋下扶荔樓人,人帶著腹中孩子遠渡出海,這孩子就是李迷笛,他回來后不敢在北昭面,于是選了阿蒙山,在那個三不管地帶打下了基業,如今是回來報仇的。”
糖在左頰化開,舌尖一滾,又把它塞到右頰下:“在他眼里,你與所有皇子公主所的尊榮和地位原本都該是他的……嘖,殿下,如今反悔來得及嗎?你不該放他走,那就是個瘋子,放虎歸山,后患無窮。”
“放不放他走,后患都無窮,”封暄聽一條條分析的時候,手上作就慢了下來,看的眼神帶點意味不明的味道,“他死,禍患生于海,他走,禍患也不會憑空消失,他的牌在海上,孤要他親眼看著自己的盤算落空。”
“殿下厲害啊,有魄力,”司絨假惺惺地夸,“與其拿他一條蚍蜉一樣的命,不如先把虎符這種實際的好拿在手里。”
“比不上公主,”封暄語氣平淡,“孤沒有說李迷笛出生在海外,你連這都知道。”
“……”糖不了,司絨定住了,那甜味兒隨著津漫出來,想了一想,還是坦白了,“從阿勒那兒買的消息。”
天地良心,真的掏了真金白銀。
“嗯。”
聽他聲冷,司絨又抬頭:“我坦白了,可殿下又生氣。”
“孤沒生氣。”
這句話一點可信度也沒有。
司絨里的糖化完了,仿佛多了點別的味道,的腦袋被封暄固定好,纏紗布,他的袖擺在眼前一晃一晃,司絨揪著他裳:“我只有兩個,這個不算,我可以告訴你和李迷笛有關的所有事。”
“里,有與孤有關的嗎?”他沒把李迷笛當回事,偏問這個。
“……”司絨被問住了,倉促地松手,“這個也不能告訴你,我有三個。”
封暄卻在這種勝似回答的作里捕捉到了想要的東西,他想:捕這只小羊羔網真是太有意思了。
屋里陷短暫的沉默。
窗子開著一道,風從隙中游進來,調皮地穿梭在珠簾間隙,簾子下擺的寶石和珠子經不起逗弄,和風舞起,磕出細小的悅耳聲響。
封暄把額頭上的紗布纏好,系了個漂亮的結,忽然想起來,騅雅亭里初次拽掉小緞帶時系的那個死結真是……丟人。
終于好了,司絨腦袋,發覺手上還握著虎符,說:“殿下,這是破云軍虎符嗎?”
烏祿戰事已經結束,山南海域常年遭海寇侵襲,只有破云軍還在面臨頻繁的主將調、攻擊回防,天誠帝將虎符給了太子,不論是哪一支軍隊,這個先河一開,其他三軍的主將便等同于嗅到太子勢皇上的味道,心中天平不可避免地開始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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