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疼痛的腦袋，到底還有一份理智，知道如今不是陣腳的時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轉頭看向還跪在地上的裴元丘，“裴大人起來吧。”

報信之人說的話，裴元丘也聽到了，心中正駭然，萬沒料到靖王當真到了東都。

太子抬起頭瞥了一眼他慌的神，下厭煩之氣，問他：“裴大人可有好的辦法？”

如今靖王已經進了宮，顧大局不拘小節，親口扭轉了謝家謀逆一事，保全了謝家，這一來，矛頭便指向了太子。

這時候怕是顧不得去應付什麼靖王了，只能先自保，裴元丘很快平靜下來，道：“臣以為，謝家手上并無圣旨。”

前兩日那位公公才從城回來，太子親口過問，確定圣旨已經銷毀，當不會有假。

別說圣旨，如今連公公也都一并消失，此事要真查起來，是死無對證。

可壞就壞在，靖王在朝堂上當著文武百的面，公然指出謝三上有圣旨，皇上卻并沒有立刻下旨抄他謝家，多半已經信了。

原本就是個假圣旨，他們能造，靖王自然也能造，只要是謝家的人攜帶進宮，這份圣旨無論出自誰手，都會為最終的評判。

到那時，太子便了被，生死全掌控在了別人手里。

是以，如今謝家的人對太子而言，無疑是懸在頭上的一把刀。

太子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還真合了那句搬石頭砸了自己腳，又氣又惱，恨得牙，卻又無可奈何，心頭煩燥，問旁邊的報信之人，“皇上派誰去的謝家。”

“陳浩。”

還好是自己人，“囑咐陳浩，萬不能留活口。”

“殿下放心，元相已有代。”

至于剩下那位謝家三公子，自己的人馬搜了兩日，他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沒有半點痕跡。

可靖王既然要皇上來接人，說明人定還在他南城，“繼續加派人手搜。”他還不信搜不到，甭管他藏在哪兒，都要揪出來，不惜一切代價。

南城地廣博，人口眾多，山脈水域無數，人要真心想藏匿其中，怕是一時半會兒也搜不出來，且也沒必要去搜。

裴元丘出聲道：“想他現倒不難。”目看向太子，“陛下的人前來接應，殿下敞開城門便是。”

他又不是真能飛天遁地，人到了城門口，還怕他跑了不。

太子沉默片刻，比起假傳圣旨，落下被廢的下場，還有什麼可在乎的，抬頭看向裴元丘，“裴大人放心，只要令郎不與孤添麻煩，孤不會為難他。”

“殿下仁厚，臣多謝殿下。”

心緒太，太子無心與他再談，一揮手，“下去吧。”

從太子府上出來，夜風一刮，裴元丘背后一片冰涼，快步出了太子府，剛回到自己的房間，便見門口站著王氏邊的仆婦。

不知來為何，裴元丘腳步頓了頓，緩緩上前，“夫人回來了？”

那仆婦對他俯了俯，垂目道：“夫人知道大人這幾日忙，說就不回來打擾大人了，想在王家多呆幾日。”

什麼意思，裴元丘豈能聽不出來。

自從他上回去了一趟城回來，王氏對他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鬧了幾回，直接回去了娘家。

王氏同右相的夫人乃親生姐妹，那一回去，不僅王家的人知道，元相也知道，估計如今都傳到皇后娘娘耳里了。

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話，等著他如何收場。

裴元丘不說話，仆婦又道：“夫人說，王家三娘家有位遠方親戚，剛生下來了一位男嬰，孩子的父親已經去世，孤兒寡母活不下來，裴大人要是得空，讓人把孩子抱過來，讓大人過過眼……”

他與王氏親多年，王氏一無所出，娶本就是高攀，又不能養妾。但跟前總不能沒有子嗣，年輕時王氏還想了不法子，往自己上使勁兒，見徹底無了，便了領養的念頭。

他有親生的兒子，何須去領養。

“讓夫人好生照看自己。”不顧那仆婦臉如何，裴元丘推開房門進了屋。

門一關，裴元丘面便出了疲憊，盤坐在團上，邊小廝替他倒了一杯茶水，“大人不必憂心，公子沒事。”

昨夜搜山，裴元丘自然知道幾人還在山谷底下。

他謝三的命固然重要，也不能賠上自己唯一的兒子。

端起茶杯，仰頭灌嚨，一抬頭，便看到了跟前案上擺的一塊牌位，那是自己的第一位結發之妻。

算是槽糠之妻。

自己離開城的那年，家中幾乎揭不開鍋，臨走之前，他與自己的妻子道別，“等我賺錢回來。”

可這天下有本事的人太多，他被埋沒其中，手中無權無勢，哪里有那麼容易立腳。

當過挑夫，賣過苦力，所賺來的錢財卻是寥寥無幾，后來無意之間得了王氏的青眼，從馬奴一躍為王家的婿，誰不心。

人這一生，到死不過是黃土一捧，唯一能留下來的，便是流傳給子孫后代的祖業。

于是他拋妻棄子，攀上了高門，一心想要宗耀祖，這些年也不負所，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為裴家攢下了基業。

可惜不如人愿，膝下再無子嗣，只剩下了當初被自己拋棄的兒子。

即便他不認自己，自己也別無選擇，得為他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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