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雪下了三天,但很明顯,帶給林梔的悸卻遠不止三天。
以至於一周後出現在顧輕北的辦公室時,臉上還是止不住地會泛起紅暈。
顧輕北垂眸看著桌上的文件,似不經意地開口道:“聽說小區樓下新開了一家很好吃的火鍋店,今天晚上一起去試試?”
林梔:“我最近上火了,不能吃辣,恐怕去不了。
“也可以吃不辣的。”
“不辣的恐怕也不行,我今天得加班。”
“那明天?”
“明天應該也不行,我……”
“林梔,”顧輕北抬眸,漆黑的瞳仁直視進的眼睛裏,“你是不是在躲我?”
“我沒有,不是。”林梔連連擺手,隻是還沒想好該如何麵對他。
那日的形太過虛幻,以至於過了這麽些天,都還有些不敢置信。怕一切都隻是一場虛無的泡沫,時間到了,甚至不用別人破,它自就碎了。
“那你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借口拒絕我呢?”
顧輕北略帶幾分委屈的語氣將的思緒拉回現實,林梔抿了抿角:“這兩天是真的有點忙,不如就在家裏吃吧。”
用了“家裏”這個詞,聽在顧輕北的耳朵裏屬實是很順耳,他角一扯,算是答應了。末了,見依舊有些惆悵的樣子,補充道:“我希我那天說的話沒有給你帶來什麽困擾。但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覺得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也可以直接和我說。”
他是希小孩明白他的心意,但更希開心快樂。
林梔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倒不是覺得有什麽困擾,更多的隻是不確定和害怕。怕他的隻是一時新鮮,怕太過複雜的過往他不能接。
以至於,遲遲不敢坦自己的真心,連一直以來對他的喜歡也不敢隨意坦白。
那天晚上,他們最終還是吃了火鍋。食材是顧輕北下班後去超市買的,地點也選在了他家。
雖說是他家,但對林梔而言也不過是隔著一道牆的距離而已,因為,顧輕北就住在的隔壁。
這是林梔第一次到他家來,房間的整布局和現在住的那套差不多,隻不過他將其中一個臥室改了書房,整裝修又以黑白為基調,所以一眼看過去,會有幾分冷冰冰的覺。
“選番茄口味的底料可以麽?”
顧輕北的聲音從廚房傳來,林梔忙應了一句:“可以。”
“飲料我幫你選的牛。”顧輕北從廚房出來,見林梔還站在門口的位置,作有些拘謹,不覺皺了下眉。
他走過去,將牛塞進的手裏,又十分自然地拉著的手腕來到客廳:“你先在這兒看會兒電視,我去準備食材。”
第一次來人家家裏做客,林梔覺得還是不要太過隨意的好,況且,以前顧輕北在家的時候,每次也是忙前忙後的。
本著公平公正的原則,將手中的牛放到桌上後,便隨著他的腳步也來到了廚房:“我來幫你吧。”
“不用,”顧輕北輕笑一聲,“就這點東西,我一會兒就收拾完了。”
“可我現在也沒什麽事兒。”
“真不用,你要是實在覺得無聊就看電視,或者看手機,吃水果也行,反正就是歇著就行。”
“好吧。”
林梔沒再堅持,轉來到客廳坐下,電視裏正在播放著一檔真人秀節目,俊男靚們個個妝容致,玩兒著各種和他們年齡並不相符的遊戲,時不時地發出一陣笑聲,顯得有些吵鬧。
林梔的注意力不在電視上,而且也實在不懂一群年人做些小孩子的遊戲笑點在哪兒,堅持了幾分鍾後,便拿起茶幾上遙控將聲音調小了幾分。
百無聊賴之際,林梔的眼神便被顧輕北家裏的布置所吸引。
他的客廳收拾得很整潔,窗明幾淨,一塵不染。又因為沒有擺放任何小件,顯得比那邊的客廳要寬敞不。
電視櫃兩側各放著一盆綠植,順著那方向看去,約可見一張照片上站著一男一兩個影。
林梔隔照片的距離有些遠,並不能很好地看清照片上的人。起靠近了幾分,才發現照片上的兩個人正是年的顧輕北和他的母親。
思緒一下子又回到了那個夏天,漂亮優雅的婦人對進行了資助,並一臉溫地告訴要堅持讀書,才使得有機會為今天的自己。
其實,林梔一直都想找個機會當麵謝下他的母親。
仔細看,其實顧輕北和他的母親還是有幾分相似的,尤其那雙眼睛,一樣的漆黑清亮,耀如黑曜石,仿佛能瞬間將人的靈魂吸附。隻是眼睛以下便不像了,顧輕北的更顯清冷,他母親的更顯溫。
“林梔,可以過來吃飯了。”
顧輕北的聲音從餐廳傳來,林梔連忙回神:“好的,馬上。”
餐桌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十幾樣菜品,葷素搭配,還有幾樣小菜和水果。熱氣騰騰的火鍋此時正“咕嚕咕嚕”泛著泡,和窗外漆黑的夜晚相比,顯得格外溫馨。
“你要喝牛還是啤酒?”顧輕北拿了一杯牛放在林梔麵前,又順手打開了一罐啤酒。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啤酒冰涼,一接到室的暖氣,原本的外壁便快速沁出一層水珠。
顧輕北單手按著易拉罐的拉環,指尖一用力,“呲”的一聲就有許多小氣泡泛了起來。他拿起仰頭喝了一口,結隨著吞咽的作上下,末了,又問了一遍:“喝哪個?”
林梔本來是想說牛的,可不知為何,話到了邊卻變了“啤酒”,許是見他剛才的作,覺得偶爾嚐試一下啤酒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顧輕北哼笑一聲,“你可以嗎?我可還記得你之前喝醉了給我打電話那事兒。”
聞言,林梔的臉驀地一下紅了,那次是和盛朗星還有夏夕月吃飯,喝醉之後確實給他找了不麻煩。
“喝點應該沒事。”
“行。”
想嚐試,顧輕北自然也不會阻攔,反正都是和他喝。他從旁邊拿了一個杯子,重新開了一瓶啤酒給林梔倒上,隻不過在酒水剛沒過半杯的位置時便停止了。
“夠不夠?”
“夠了。”
一頓飯,顧輕北都吃得很,隻一個勁地給林梔夾菜,偶爾喝兩口啤酒,其他的時候眼神便仿佛粘在了林梔上一般。
林梔一開始還沒覺得有什麽,時間長了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了自己的臉頰,疑地眨了眨眼:“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小孩的神實在天真,加之因為吃火鍋的緣故,把頭發全部紮了起來,臉頰微紅,脖頸白皙纖細。
顧輕北垂眸喝了一口啤酒,指尖在瓶無意識地敲擊了兩下,姿勢慵懶,聲音略顯喑啞:“沒有。”
“那你為什麽一直看著我?”
“因為你好看。”
林梔被他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說得臉紅心跳,快速低頭吃了一口青菜,穩了穩心緒,才反問道:“你這話以前是不是對其他人也說過?”
“沒有,你是第一個。”
他的神真摯,聲音繾綣,漆黑的瞳仁在燈的照耀下更加盛滿,林梔和他對視,本就毫無招架之力,不到兩秒,便迅速敗下陣來。
臉頰至耳一片酡紅,垂眸喝了一口啤酒,隨即便快速岔開了話題:“客廳裏的照片是你和你媽媽嗎?你和你媽媽長得還像的。”
不想,原本深繾綣的顧輕北在聽到的這個問題後神瞬間冷了下來,他一聲不吭,低頭喝了一大口啤酒。
林梔見他這樣也愣住了,一時也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話,隻得尷尬解釋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提起這個話題的。我隻是看到客廳的照片就順口問了一句,如果有冒犯到你的話,我給你道歉。”
“不是你的問題,”顧輕北又接連喝了好幾口啤酒才接著道,“隻是我母親已經過世了,你剛才的問題讓我一下子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他沒打算對有什麽瞞,和說這些事兒就仿佛在和一個認識了很多年的老朋友談一樣,“十年前,車禍去世的。”
要不是聽他親口說出這些,林梔簡直不敢相信。十年前?那不就是從襄城回去之後沒幾年。
原來,他和自己一樣,也一直承著失去親人的痛苦。
原來,資助的恩人早已過世,連一個親自謝的機會都沒有了。
心狠狠地揪作一團,仿佛被人攥著,任憑再怎麽努力也似乎無法呼吸。林梔被這突如其來的窒息和痛擊倒,連忙拿手撐著心髒的位置,眉頭皺。
顧輕北見這樣也嚇到了,立馬起來到邊,作溫地輕著的脊背,一下下地幫順氣。
“怎麽了?是不是嚇到你了?”
半晌,覺到呼吸沒剛才那麽急促了,顧輕北還以為好了,一垂眸見著那雙淚涔涔的桃花眼,心都要被絞痛了。
他以為是被他剛才說出的車禍嚇到,小孩年紀小,會害怕也正常。連忙一把將攬進懷裏,輕哄著:“沒事,沒事,別怕,我以後不說這些了。”
林梔在他懷裏漸漸安靜下來,但那眼淚還是止不住。沒一會兒,顧輕北就覺他腔的位置一陣冷意。
他把小孩的扶起來,見著那因為沾滿眼淚而變得亮的眼睫,心下一,便低頭吻了上去。先是眼睫,繼而是眼角,他溫細致地將的眼淚全部吮了去。
林梔渾一震,卻沒做任何掙紮,乖巧安靜地趴在他的懷裏不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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