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勢洶洶地說,又膽怯地瞧了眼四周, 好怕這人腦子發昏,不顧死活撞上去。
眉間紅痣若若現,底下是顧盼生姿的眸子,里面寫滿擔心。
蘇澤蘭瞧著, 心尖磨得疼。
即便到了這個地步,小殿下仍舊想著自己。
他輕輕放開手, 目沉下來,淡淡道:“殿下,殺了臣其實并沒有那麼難,臣本來就罪孽深重, 公主覺得當下不忍心, 是由于還不了解臣。”
子隨即往后退幾步, 整個人又沉黑暗中,茜雪的手不自覺了,想要抓住他,指尖只在空中徒勞地劃了個圈,無助地落下,最終還是兩手空空。
“殿下恐怕還不知道臣的過去吧!那些宮中的傳言,當然不都是真事,但也有些道理。”
屏住呼吸,直覺告訴自己不要聽,急急地:“蘇供奉,過去的事——我不興趣。”
對方卻輕笑一聲,“公主,臣也很累了,不想總瞞住殿下,即便臣不說,別人也會講,比如段殊竹,那個不安分的親哥哥,手里肯定也有我的把柄啊——”
他如此輕描淡寫,反而讓對面的茜雪愈發慌,“你的把柄,你的——”不停重復著,六神無主。
蘇澤蘭頓了頓,轉過去,雖是早就預料到這一步,真到了近前,還是不忍心看小殿傷心,等自己把所有的過往說清楚。
便不會再著他了吧。
這個喪盡天良之人,哪里值得別人。
茜雪怕得抵住牢門,幾乎就要大喊,此時最好能有人沖進來,好阻止對方胡言語,心里已經下定決心,不管聽到什麼——都是編造的謊言。
不信!
黑暗里的蘇澤蘭慢慢開口,極有耐心,平靜得比宣讀判決書之人還淡泊,緩緩道來自己出,母親與上一任樞院主使李文復的前塵過往,還有與段殊竹以及冷瑤理不清的關系,那些許久不曾對人提起的心事,讓公主咬了。
“李文復自殺在興慶殿,與我無關,但——我確實也希他死,即便到了今日,一樣不會有任何改變。世人譴責又如何,難道就因為他給了一條命,我便要卑屈膝,沒有這樣的道理,更別提他四抄家,要殺我滅口,親算什麼東西,都已經恨不得對方碎尸萬段,還提緣豈不可笑,不過是用來飾之,我可——沒有!”
茜雪垂下眸子,不由得想起自己出,那個素來慈的父皇——卻有可能是殺死親生父親的兇手,世事難料啊,心不住一陣酸楚。
對面人仿佛能猜的心思,忽地嘆道:“我與公主不同,公主雖然沒有見過齊王,但臣相信若是齊王殿下仍在,一定對公主疼有加,就像太后一樣。”
他在安,蘇供奉啊,還是那個蘇供奉,明明做著想讓人痛恨之事,卻還是忍不住疼惜自己,茜雪的眼眶又紅了。
蘇澤蘭也猛地愣了愣,意識到適才又心,無奈地嘆口氣,有什麼辦法,他習慣疼,如何改得掉。
閉上眼睛,兀自緩會兒,下了那麼大一盤棋,為了小殿下,不能前功盡棄。
“公主,臣還沒有講完。”語氣又冷了下來,不帶半點,“如果說前面臣的所作所為,還算得上有可原,有件事恐怕就不能了,臣——在很小的時候就殺過人,對方還是臣的恩人。”
大概是不想給對方打斷的機會,他加快語速,一氣呵,“段殊竹的母親,哦不,也就是我的母親,有一個侍,名為杜鵑,曾經在母親死后找到我,不忍心看我寄人籬下,對出一無所知,所以將實全盤托出,但我為了復仇,想要瞞份,將家里殺鼠的毒藥放酒中,將毒死,我那會兒——不過才十歲而已。殿下,還覺得臣不該死嗎?”
牢房里愈發安靜了,就連一直不停響在耳畔的鎖鏈與嘆息聲都消失殆盡,宵時間過了吧,蘇澤蘭呆呆地想,所有的話已說盡,渾僵住,完全不到小殿下的呼吸,也許對方早被嚇跑。
他不敢轉,一心尋死之人,卻害怕面對公主純凈的眸子。
不知過了多久,那盞掛在墻壁上的燭火漸漸微弱,快要燃盡了,方才聽后人嘆息一聲,“我為何要信你!以前的事——可以隨口胡編。”
小殿下真是個孩子,這種事他怎會信口雌黃。
“殿下如果不信,可以去問一個人。”
“誰!”
蘇澤蘭輕輕道:“林合子。”
茜雪再一次愕然,整個人如墜五里霧中,和林合子如何又扯上關系!到底還有多事自己傻乎乎地不知道。
“林合子就是收養我的人家兒,那會兒還小,不過應該記得有一位麗的夫人在與自己兄長吃完飯后便死了,公主可以去問。”
“你——你何時知道林合子世!”
蘇澤蘭忍不住角輕牽,也有點佩服自己此時此刻還笑得出來,不過小殿下實在太可,總也抓不住重點,這會兒還關心林合子,難道他會編一個百出的謊話嗎——嘆口氣,“從第一次見就曉得了,合子耳后的胎記其實是我不小心用燭火燙傷,怎麼會認錯。”
難怪他要認對方做妹妹,還準備當娘家人,將合子嫁給修楓,原來本來就有這層關系,再聯想到合子說的那番話,還問供奉是不是徽州人,看來不會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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