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珠小心翼翼地看著貴妃將藥遞給皇帝,聲道:“娘娘,那是您的藥,羅院使還在親自看著熬聖人要服的藥。”
鄭玉磬怔了怔,正要從聖上手中取回來,沒想到聖上聽了枕珠的話,反而就著嚐了一口。
“江聞懷也是有分寸的人,不會加黃連,怎麽熬出來比朕的藥還苦?”聖上將藥還給了鄭玉磬,似乎是疑心會嫌苦不肯喝,笑著道:“朕看著你將藥咽下去,你再回去歇著。”
平日裏若是有了孕,知道聖上高興,必然愈發氣,怎麽也喝不下去這樣苦口的藥,但是如今卻乖順得厲害,隻是委委屈屈地看了聖上一眼,皺著眉一口咽了。
聖上瞧見眼淚汪汪的模樣,等著那苦味過去,含笑瞧了一回,才繼續道:“朕讓欽天監了個理由,你和元柏先去道觀住上幾月。”
他見鄭玉磬要發急,怕疑心自己是要廢的貴妃之位,輕聲安道:“音音,朕舍不得你過去,但是宮裏人多口雜,朕與你一起病了,總是不好,元柏也不像是能出家的子,朕預備對外宣布秦王病重,離宮休養。”
玉虛觀畢竟是溧長公主的私產,溧一向會看人眼,牆頭草也有牆頭草的好,隻要自己與音音一直恩,元柏留在道觀裏也不會過
得像是寺廟裏一樣清苦,日後依舊保留秦王的封號與俸祿,隻是被養起來,也不會委屈。
有時候皇帝自己躺在帳中裏想著,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原來那些所謂有了新的妻子,或許也會更偏疼別人的孩子竟然都是真的。
男子沒有經過那些生育的苦楚,而聖上想要一個自己脈的皇子公主也不是什麽難事,他對子的寵多是屋及烏,鄭玉磬的孩子,即便聖上不願意承認,但對元柏的卻遠比其他的孩子更深厚。
特別是又有了新的孩子,這個孩子除了暫時安住那滔天的怒氣,也說明音音的子或許是容易有孕的質,自己同的次數怕是遠比那個早已經死去的人更多,元柏並不一定就是那個人的孩子。
“你也正好與他多相一段時間,等到以後這個孩子大了,每年朕與你駕幸道觀,去瞧瞧元柏。”
聖上憐地上的鬢發,“正好欽天監說星象異,這個檔口也還不錯,你去外麵散散心,等朕將宮中收拾好了再迎你回來,安安心心生下這個孩子。”
懷著孕,見總是不好,正好欽天監說起天象不好,他也有意讓兩人先見麵,省得勾起不好的回憶。
聖上著的後背,並不想知道,隻是聲安:“朕就是吐兩口,又不是立時三刻就要駕崩,音音不用擔心,是朕這些年仁慈了太多,人忘記了朕當
年的雷霆手段。”
有了鄭玉磬之後,聖上自覺脾氣已經好了許多,加上鄭玉磬雖然平時在廷偶爾會有些小心機,但總得來說還是個弱善良的姑娘,皇帝也下意識收斂些脾氣:“朕不過是歇了一日,居然他們猜測這樣,可見人都是沒什麽記。”
“聖人的脾氣若是好,那楚王的額頭還能破?”鄭玉磬從苦勁裏緩過來,不無憂愁自責道:“說到底還是我的不是,東宮空虛,我又……他們想想也是人之常。”
“您不要總和孩子們生氣,皇子們都是您的骨,龍章姿,又是將來可用的人,您多教養一些,我隻盼著再為您生養一個公主,”鄭玉磬淡淡一笑,“政仁,咱們兩個以後有一個兒,你喜不喜歡?”
“不打他,難道要朕在你的上消氣?你得住?”
聖上搖了搖頭,吩咐人送貴妃回去歇著,溫熱的大手握住了纖細綿的手掌,含笑道:“音音放心,無論你這一胎是男是,朕都初心不改,一定不會你半分委屈。”
……
鄭玉磬去道觀並不願,溧長公主是個善於逢迎的子,能比更尊貴的貴人渾舒坦,事事都合皇帝的心意,對著不肯順從聖上的也是百依百順,但是一旦從貴妃的位置落下去,又或者牽扯到自己的利益,立刻便會隨風就倒。
這是皇家慣有的虛偽與捧高踩低,倒也不能全怪
一個,隻是當鄭玉磬排了浩浩的儀仗從長安前往玉虛觀,還是借口有孕疲倦,自己回去歇息了。
這一回貴妃出遊與臣妻被私藏還是有許多不同的,雖說宮裏像是發生了什麽事,但是聖上依舊不吝嗇表達對貴妃的寵,將的一切都安排得極好。
包括外界認為已經病膏肓的秦王殿下,除了送行那日沒有麵,一切都沒有虧待。
客比主尊,溧長公主倒也不惱,隻是借著診脈的由頭,把一道跟著貴妃過來常住道觀的江聞懷留下來了。
“江太醫步步高升,真是可喜可賀,”溧長公主輕聲笑道:“聽聞你的夫人與你吵了一架,第二日就氣得和孩子一道回了老家。”
江聞懷負氣宮替換值,上了貴妃這回事,而他夫人不明所以,卻又咽不下這口氣,帶著孩子就回老家去了,他為了太醫署的談資。
“你們殿下最近還好嗎?”溧長公主取笑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城中的那個人,嘖了一聲:“奪嫡的皇子哪個不狠心,連一個人都割舍不下,大費周章把弄到我這裏來,真不知道該說咱們貴妃娘娘好命,還是該說殿下有趣。”
“早知道我就扶持五殿下了,那可是一個連自己妻子兒都拱手送給叛軍的妙人呢!”
江聞懷了汗,“承蒙長公主惦記,殿下這陣子還算大安。”
他陪著笑小心應對了一陣,實
在是不敢告訴長公主,三殿下聽聞紫宸殿書房發生的事之後,著實是將他罵了一頓。
……
城裏,周王府上的書房裏剛剛撤了一些供謀士們飲茶的茶盞,萬福還沒等上前請殿下用些點心,就見殿下將手中剛打開不久的蠟丸狠狠碎,投擲到了地上。
“江聞懷到底會不會做事?”
那些輔佐自己的謀士都已經退了出去,蕭明稷麵上的溫和立刻然無存,冷冷道:“他就在貴妃邊,怎麽還能瞧著將酒喝下去了!”
萬福不知道江太醫是哪裏做的不合殿下心意,但大致也能猜出來,著實震驚:“聖人賜了鄭……娘子毒酒嗎?”
蕭明稷冷笑了一聲,看向窗外的晴朗天,“不是,聖人到底是喜歡給別人養兒子的,隻是賜了那孽種一杯藥酒。”
萬福鬆了一口氣,但是轉頭就將那口氣提起來了,既然不是毒酒,江太醫為什麽要攔著,左右貴妃無事,殿下氣什麽?
如今一切按部就班,甚至比想象中要順利得多。
“是多麽惜命的人,便是了什麽苦楚也不肯輕易尋短見,”蕭明稷的抿一條線,下顎的微微收,有些戾氣,“竟然肯為一個孽種去死!”
這樣的子,倒蕭明稷想起來早已經死去的何充容。
他被孝慈皇後說是殺父克母,從此連帶母親一起失寵。
何氏原本因為這個孩子帶來的好運因為張貴妃的懷孕與
皇後的話語而消失不見,不喜歡這個教自己了十個月苦,還要繼續餘生冷落的孩子。
但他又是個皇子,總有出頭的可能,畢竟是脈相連,兩人依舊在錦樂宮中相依為命。
他上留著皇室的脈,但是年所得到的隻有無盡的屈辱與憤恨,似乎沒有半點歡樂可言。
就連生母的去世,也被算到了他的頭上。
音音同他好的時候說他的眼睛很是漂亮,雖然和中原人一樣都是一樣的瞳仁,可看起來卻有些像是西洋人常常說的那樣神韻。
仿佛有著湖水藍的憂鬱,但是卻不會顯得過分頹唐衰敗,是一種攝住人心的漂亮。
不過麵對別人的時候,又顯得格外有威嚴。
他因為這樣能討喜歡而暗自高興,卻又厭惡這樣神的來。
“長安裏的事都安排好了嗎?”
蕭明稷握住了書案旁那把如秋水冷寒的寶劍:“孝慈皇後所生的那個廢,也該派上些用場了!”
可是蕭明弘卻不一樣,他是個不明不白的野|種,但卻擁有了他無法企及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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