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漫?”
漫夭手被抓住,軀微。緩緩回頭,對上那雙深濃溢又帶著一恐慌的眼眸,那往日令倍覺幸福的溫如今卻令覺得自己萬惡不赦。一直追求一心一意的,卻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竟然違背了這條規則,虧欠了兩個男人。
“對不起,無憂。對不起!”水霧迷蒙的眼滿是愧疚和哀傷,垂下頭輕聲呢喃。
宗政無憂心頭一跳,濃眉蹙,“為什麼說對不起?”
漫夭輕輕搖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強忍住眼中的淚水,深吸一口氣,那呼吸便如刀子一般割據著的心。慢慢掙他的手,掉頭往啟云帝走去。
小旬子已經命人從大殿搬出一張椅子,將帝王安置。他是那麼安靜的坐在那里,清俊儒雅的面容一片祥和,角掛著一的笑意,似是滿足,又似是不甘。他的目看著前方,正是漫夭的方向,仿佛在對說:“容兒,你沒事就好。”
漫夭看著他,咬,淚水蓄滿眼眶,拼命睜大眼睛,抬高下才沒讓它落下來。走近他邊,在他側緩緩蹲下,的手抖著輕輕他曾經溫潤的臉頰,手冰涼。
他真的……死了!
那個有著清俊儒雅氣質的男子、月下一華的年、中尊貴無比的帝王……他就這樣永遠離開了!至死也沒有說過一句他。他甚至在臨死的那一刻,清楚的知道心里對他還有著怨恨……可是,他從沒有為自己澄清過什麼,他只是默默的用他的鮮和生命,無聲的證明著他那比大海更深比天空更廣闊的。
這個男子,為了,連自己的尸也沒有放過!
他的面容那樣平靜,仿佛這樣的死亡本就是他最好的歸宿。他的眼睛里看不出毫的痛苦,可漫夭卻清晰的到了他那些日夜的掙扎,那些埋藏在心底里無法說出口的和苦楚。
一窒息的悲慟從心底疾竄而出,瞬間淹沒了所有的理智,不可自制的伏了子,在他手上淚如泉涌,泣無聲。
“齊哥哥……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這句話。
一直以來,以為只是漫夭,以為容樂的一切與毫無干系。這幾個月,漠視他的,可以做到毫不在意他的付出,刻意的不去管他的生死,以為那是他欠的。卻不知,原來,虧欠的那個人,一直是自己。
當一切揭開,當記憶恢復,真相竟如斯殘忍!
這個男子,也曾經是心之所,只是,忘記了。
一顆“天命”之毒的藥丸,封存了十七年的歲月,封存了對他的,卻沒能封掉前世的記憶。而,竟帶著那些記憶……又上另一名男子。
“齊哥哥……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無法像三年前的他那樣在生命垂危時,可以毫不留的決定隨之而去,在這世上還有無法舍棄的人,的丈夫,的孩子。該怎麼辦?這一生注定欠下他的,永遠無法償還。
宗政無憂著傷心絕的表,整個人僵在原地,不能彈。他意識到,問題遠比他想象的更嚴重。容齊于,也許不只是欠下一條命那麼簡單。他皺著眉,雙手握,在高臺的邊緣,在冷冽呼嘯的狂風中,一不的看著。
凄哀而絕的聲音傳到高臺之下,宗政無籌也擰了眉,朝著高臺飛掠而來,站在宗政無憂的邊,著心的子像是迷途的孩子一般無助哭泣呢喃,因著心中的悲痛而抖著子,他既心疼,又為自己難過。他不在想,如果他死了,是否也會如此傷心?
啟云太后面容僵而麻木,怔怔著被小旬子扶著的已經沒有了呼吸的容齊,那是此生唯一的一個孩子,是在這世上的最后一個親人,而他,已經死了!腦子里有那麼一段時間的空白,甚至連宗政無憂和宗政無籌上了高臺都不曾發覺。以為不這個孩子,甚至一直恨著,將對那個男人的憎惡和仇恨全部加注在這個孩子上,盡管知道他很無辜。把他當是一顆棋子來培養,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知道這個孩子活不過二十四歲,原以為就算他死了,也不會眨一下眼睛。可是,此刻,心如鈍刀狠狠割據,力氣被離了。
胡總管扶著的手,擔心的著,悲聲勸道:“太后娘娘,請節哀。”
節哀?這個詞聽到的太多了,二十多年前,就是在節哀的勸聲中走了人生中的悲哀之路。慢慢回神,扶著椅子站起。看著跪坐在容齊邊的子,冷冷道:“你不下去陪他,還等什麼?”
漫夭握住容齊的手了,低下頭,淚水滴在他蒼白的上,濺開,如同被殘酷的命運狠狠碾碎的一顆心,殘碎過后再無法拼湊完整。
啟云太后見不說話,殘忍的勾起角,冷笑道:“原來你竟然是個貪生怕死的人,你不值得齊兒為你做那麼多事!三年前你們原本都該死的,如果不是齊兒瞞著哀家,給你用了護心丹,你以為你那中了‘天命’的能抵得住銷魂散的烈?哼!銷魂散,其實本就解不了,中之必死。如果齊兒不救你,你就那麼死了,你覺得,他們兩會怎麼樣?”是化悲憤為力量,決一死戰?還是萬念俱灰,痛至心死?無論哪一種,都是所期盼的。
漫夭震愕,難怪小旬子說,容齊從來都沒有對不起,原來如此。銷魂散是叔叔“千毒圣手”秦申所制,為父親秦永所不齒,對此知之甚。而的叔叔,只見過一面,在父母出事的前一個晚上,聽到父親和叔叔在書房起了爭執。
宗政無憂與宗政無籌也同樣震愕。
啟云太后道:“為了那次過錯,你可知他承了怎樣的懲罰?”
漫夭十指皆,哭道:“你把他怎麼了?”
啟云太后道:“哀家停了他六個月的藥!你知道停了藥,他會怎樣嗎?七竅流,如蟻噬心,生不如死……他為你足足承了一月之久,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卻仍不妥協。你……應該以死相報!”
漫夭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簾幕后的那個模糊的臉孔。這個人,真的是一個母親嗎?怎麼能殘忍到用那麼慘烈的手段去懲罰自己的兒子?漫夭癱坐在地上,腔急劇震,用手抓住口,臉慘白,雙抖,上不來氣,心頭窒痛得像是要死掉。
宗政無憂一見這似是要背過氣的模樣,大步上前,拉過,手掌住背心,用力護住心脈,讓不至于昏厥。他皺眉道:“不是解了毒了嗎?怎麼還這樣?”
漫夭大口氣,好不容易才緩了過來,心口還是痛。咬著牙,看魔鬼般的眼神看向啟云太后,“你真的不配做一個母親!你簡直是在玷污母親這個偉大的稱呼!”
啟云太后眸中劃過一沉痛,上卻
笑道:“這些算什麼?對齊兒來說,上再痛,怎麼比得過他聽說你上宗政無憂那一刻的心!他一向最恨別人背叛,可是為了能讓你活著,他親手把你送別人的懷抱,還得咬牙吞聲,承你對他的恨。你說……這世上,哪里還有他這麼傻的人?”
啟云太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狠狠擂擊在漫夭早已破碎的心上。呆坐在地上,連眼淚也流不出來了。
十一月的寒風凜冽刺骨,刮過蒼白的面頰,寸寸凌遲著單薄的軀。宗政無憂眉頭鎖,著失神的樣子,抿著,一句話也不說。
啟云太后欣賞著痛苦至極的表,就是要讓愧疚,愧疚到永遠都忘不了容齊,永遠也不能再幸福。復仇對而言,結果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這個復仇的過程。看著他們痛苦,見證他們的生不如死,這就是的目的。既然那些人毀了的人生,讓活得痛苦,那便要讓那些人最在乎的人陪著一起痛苦。
若在地獄,也不能只有一個人!
“還不止如此。他為了阻止哀家的人去江都皇宮抓你,竟不顧一國之君的責任,枉送三十萬人命,只為救你一人……”
“你說夠沒有?”宗政無憂突然站起,厲聲打斷的話,這些事每一件都足夠令他心驚,每多知道一點,他的心便沉下幾分。從們之間的對話,從漫夭的神,他已經明白了大概是怎麼一回事。著那悲傷到絕的子,他仿佛看到自己的世界只剩下茫茫一片冰雪覆蓋了的天地,冰凍了一切。有些事實,他不愿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他心的子,心里曾經著另一個男人!或者,現在還著,中間只是忘記了。
啟云太后笑道:“宗政無憂也會有害怕的時候?你還不知道的真實份吧?就是你這些年來費盡心機要找的秦家后人,秦永和襄伊的大兒秦漫。”
宗政無憂眸一變,微微震,繼而薄抿,“那又如何?”
啟云太后和宗政無籌都愣了一愣,這口氣竟是不在乎麼?
尋找多年的仇人之,百轉千回,原來那人竟是他心頭摯。沒有震驚之后的確認,亦無與仇恨的取舍掙扎,只有微微一愣后異常平靜的一句:那又如何?
滄桑歷盡,轉瞬空。對他而言,的份,早已經不重要了,只要是,就好。
漫夭緩緩抬頭他,目空濛而迷茫,和他之間,為什麼總有那麼多的阻隔?即便是千山萬水,只要不放棄,不停留,也終有一日可以到達對方的邊。可是,橫在他們之間的,一次比一次更遙遠,遠到比那千山萬水更難以越。
仰頭天,前路是什麼?看不清楚,眼前只有模糊的一片晦暗。放下容齊的手,緩緩站了起。看著宗政無憂的眼睛,那雙二十多歲便染滿滄桑的眼,此刻眼底藏著深沉的悲哀,沉得讓人看著就不過氣來。如果可以,寧愿的毒沒有解,寧愿就那樣死去,也不會比現在更痛苦。
閉上眼,腔又是一陣絞痛,令有些站不住。宗政無憂明明沒在看,可子稍微一晃,他便能在第一時間穩穩扶住。他的聲音不似往日那般溫,微微冷,“此時不是傷心的時候。”
漫夭心頭一震,猛然警醒,抬眼,看他薄角抿出一堅毅,那種深度的鎮定和忍,是遠遠不及。
深呼吸,調頭看啟云太后,紅抿,冷冷開口:“我是秦漫又怎樣?我爹為人正直,我娘溫婉善良,他們本就沒有害過人!當年的事,都是你一手策劃,才害得我們秦氏滿門被抄斬,還不放過我和痕兒。”
父親秦永本是三品將軍,因偶然得到傅鳶的父親弄權的罪證,因他心系傅鳶而不忍向皇帝告發,但又不愿與之同流合污便辭歸,用早年得到的釀酒方釀出了絕世佳釀“十里香”,被傅家尋到,擔心他有朝一日會出他的罪證,便除之而后快。母親襄伊是傅府的養,因不了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便私自混進宮里,向皇帝出罪證。當時的臨天皇登基不久,勢力薄弱,在政事上傅家限制,帝王之位始終不穩。他本就有心拔除傅家勢力,當拿到罪證后喜出外,但傅家勢力遍布朝野,為了一次扳倒傅家,便利用那罪證大作文章,設局引傅家走上叛的道路,最終一舉擒獲,滅了九族。而傅鳶在滅族之后的第七年,設下毒計,利用十里香一箭雙雕,害死了云貴妃,滅了秦家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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