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夭了手中的劍,飛快的計算著離開此地的出路。門口四人一看便知個個武功不俗,以一人之力就算能闖出去,樓下還不知有多人在等著。
靜謐的屋子呼吸聲清晰可聞,幽暗的燭一閃一閃,像是暗夜中的鬼火,召喚著靈魂的前往。寒風窗而,夾雜著冰雪的凜冽氣息,撲打在蒼白的面孔,掀起滿頭銀發,合著由散發而出的殺氣,張揚著飛舞。
看了眼木質屏風后被關得嚴嚴實實的窗子,那是這間屋子乃至整家客棧唯一的一扇窗。心中一,傅籌縱然武功高強,但他手中并無兵,只要以最快的速度刺他一劍,在他躲閃的同時,就可以借機越過他,然后奪窗而出。
主意已定,凝聚七力,照著自己的想法那麼實施了。形快如鬼魅,劍法如電,只見一道冰藍的影陡然一閃,森冷的長劍帶著凌厲決然的殺氣破空直刺——
然而,總有一些事,不會依照人們想象中那樣發展。
宗政無籌看著出劍,沒有躲閃,就那樣直的站在那里,生生地了那一劍!
不是他躲不開,而是他本就沒打算躲。
鋒利的長劍長驅直,狠狠刺男子的膛。他因劇痛而收的瞳孔,沒有害怕,沒有驚詫,他整個人平靜異常,仿佛這個作本就在他預料之中,甚至期盼已久。
他的目盯著執劍的手,那纖細秀的五指因過度用力而泛白,一如他此刻毫無的面容。在短暫的平靜過后,他的眼神變幻不定,復雜難明。視線緩緩上移,住滿是驚愕的眼,他突然一笑,滿目悲涼。輕咳一聲,大口的鮮順著角急淌而下。
莫名一慌,直覺地將劍拔了出來,只聽呲的一聲,鮮大噴濺而出。愣住了,長劍當啷落地,聲音尖銳刺人耳。
宗政無籌悶哼一聲,大步急退。
“陛下!”侍衛們這才反應過來,慌大,樓下之人聽到靜飛速上樓,魚貫而,將刺傷帝王的兇手實實的圍在中央。
帝王的侍衛李涼忙上前扶住微微搖晃的宗政無籌,目中盈滿怒火,一聲怒喝:“拿下!”
殺氣陡然大盛,夾帶著呼呼的冷風,空氣頓時化作無數冰刃,朝四面八方切割而來。十數人同時拔刀,寒乍現,晃人人眼目生疼。而丟了劍,此時兩手空無一。
十數名頂尖高手圍攻,十數把明晃晃的大刀當頭罩下,氣勢無與倫比,似要將劈斬醬。
心中大駭,只顧著震驚,竟忘了自己的境。利當頭,現在拾劍已經來不及了。就在這千鈞一發,只聽一人急急喝道:“住手!”
眾侍衛皆愣,作立時頓住,像是被人點了道般的齊整。
宗政無籌因這急怒中用力的舉措而震傷口,本就蒼白如紙的面龐映著口角的鮮紅,當真刺目驚心。他緩緩抬手,住口的位置,猩紅的浸他的掌心,從手指間肆意漫出,他閉著眼急了兩聲,再睜開眼看,目堅定道:“誰也不準!”
“陛下……”李涼才開口,宗政無籌沉沉的一道目掃了過來,他連忙打住,又道:“屬下這就讓人去請大夫。”
宗政無籌制止,用不容置疑的口氣道:“不必。你們都退下。”
李涼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漫夭,見帝王目堅定,便招呼所有侍衛一同退了出去,關上門。
漫夭在這變幻急轉的形勢中怔愣住,看他緩慢轉,艱難地往屏風后面一步一步挪了過去。頎長的軀因為傷勢而微微弓著,明明已經站不穩了,卻堅持著走過去。
皺了皺眉,竟然上前扶住他。
宗政無籌子微微一僵,轉過頭來看,垂著眼,不說話,扶著他往床邊走去。
安置好傷的男子,人打來一盆水,他褪下上,幫他清洗傷口,上藥包扎。這景,竟與一年前他穿骨之痛回到將軍府的那一晚有幾分相似,那時候,也是這般小心翼翼地幫他理傷口,像一個真正的妻子一樣打理著一切……他出神地著,過往的一幕一幕,都仿佛發生在昨天,他還未從那里走出來,就已經翩
然遠去,離開了他的生命。
“容樂。”他忍不住輕喚,像是把積聚心頭無法言說的全部都喚了出來。
手上作頓了一頓,垂著眼睫,輕輕地“恩”了一聲。
他愣了愣,似是沒想到會應。眼中華閃現,他笑道:“有人答應的覺……真好。”
抬頭看他一眼,見他蒼白染的揚起一道輕微的弧,那是一個說不出覺的奇怪的笑容,含了苦的滿足。
他輕輕笑著,以中一劍換來重溫舊夢,他有什麼不滿足的?雖然這僅僅是個夢,而且還是一個極其短暫的夢!但對他來說,已經彌足珍貴。
看著鮮淋漓的傷口,雙手微微抖,若不是未存殺他之心,又或者這一劍再偏出一分深一存,也許,他就死在了手里。
思緒如涌,百味在心間。
“為什麼……不躲?”淡漠的聲音打斷了他沉浸在回憶中的思緒。
他回神,自嘲一笑,語氣淡淡道:“我上的傷口,不在乎……多這一個。”無論是上還是心里,那些傷口猙獰滿布,有親人給予的,有仇人留下的,如今再加上人所賜,齊了!
怔了怔,想起他后背那十三個倒鉤穿骨留下的創傷,不知道該說什麼。從來都沒有真正想過要殺他,即便是在最痛恨他的時候,否則,離開將軍府的那一日,就可以辦到。
不再開口,兩個人都沉默著。
昏暗的燭火時明時暗,籠罩在這間空闊的房間。健碩的軀被纏上了白的繃帶,傷口終于理妥當,重重吐出一口氣,站直了子。以他們兩個人的份,這樣的相真的很詭異,但也很自然。
宗政無籌披上靠在床頭,氣息微弱,目卻盯著,一瞬不瞬,似是生怕現在不多看幾眼,以后就看不著了。
“容樂,你……還是不夠狠!你若是再狠一些,你就可以……為他除去我這心腹大患,也可以為那一次的屈辱報仇。”
漫夭抿著,別過眼。他說得對,確實不夠狠。可是,對于一個深自己的人,誰又能真的狠得下心去?而,從來都不是鐵石心腸,尤其在看過那封休書之后。這個男人,曾經為,做好輸的準備,甚至替想好了后路。
“你走吧。再不走……來不及了。”言語平淡,聽不出喜怒。
宗政無籌苦笑,想說:你就這麼急著趕我走嗎?連多說幾句話的工夫都不給我?可話還沒出口,門外已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李涼等不及請示,就沖進屋里,急急道:“陛下,探子來報,有大批人馬朝這邊來了!領頭的人,似是南帝!”
漫夭一愣,讓那丫頭一個時辰以后才稟報,現在也不過大半個時辰,怎麼來得這樣快?
宗政無籌眼一凜,面仍然鎮定非常,他深深看一眼漫夭,明白了為何讓他快走,原來出門之前已經留了后路。
侍衛再次涌,不等吩咐便戒備地包圍了屋里的子。李涼目一轉,迅速衡量了局勢,看了眼漫夭,繼而朝宗政無籌伏地拜道:“陛下,要離開此地,只有一個辦法了。請陛下定奪!”他知道提這個主意,陛下一定不會同意,也許還會遷怒于他,但責任在,這主意非提不可。
宗政無籌面一變,下意識朝滿頭白發的子看去。
漫夭眸遽冷,不自覺后退一步,自然知道李涼所說的辦法是什麼,挾持當人質,無憂放人!這也意味著會被帶出江南,跟隨他們去往京城,那麼,以后的日子,與無憂天各一方,再次回到從前的不由己。人擺弄的人生,不想要。看著宗政無籌的眼中細碎的芒亮起又熄滅,目不斷變化著,似是正在權衡利弊,做著激烈的思想斗爭。
掃一眼周圍的眾人,最后看住宗政無籌,微微牽角,冷然一笑,那的確是個好辦法,但是,不會再給他機會利用來傷害無憂。除非……死了!心念一起,什麼也不說,傲然抬手,凝聚力,與他們拼死一搏。
宗政無籌著倔強的雙眼,黯然垂了雙目,如一片死灰般的空寂表,他下了床,對著侍衛們淡淡吐出一個字,沉緩而堅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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