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抱著瓶子繞開他便出去了。清脆的碎裂聲響起于階下,桓羨皺了皺眉,神微不自然。
,是不是知道師蓮央的事了?
薛稚這一出去便沒有回寢殿,將瓶子砸碎,放了那對可憐的蝴蝶之后,又出了玉燭殿,漫無目的地在宮中走著,青黛與木藍擔憂地跟在后面。
這還是被困在玉燭殿后第一次離殿,許是心虛,他并沒有派人攔,只讓人遠遠地跟在后,謹防會想不開。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宣訓宮的地界。
太皇太后謝氏正生著病,連一向政務繁忙的萬年公主也請了假來殿中照顧。初見到這個經年未見、死而復生的“孫”,太皇太后卻并不高興。
“你還來做什麼?”的語氣近乎刻薄,“蘭卿都被你害死了,是要活活將我這老婆子氣死才肯罷休嗎?我們謝家當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是嗎?”
薛稚忍了許久的淚水霎時奪眶而出,跪在祖母的病榻前,雙淚流。
“對不起……”只能喃喃重復這一句,淚珠撲簌而下,肩背抖。
然而太皇太后卻并不肯放過,冷漠無的話語,有如當頭棒喝,又似一把又一把的尖刃,直直往心間捅:
“怎麼,你還覺得很委屈嗎?你是不是覺得這一切都非你本意?若說從前你或許算得上無辜,那現在呢,留在西北不好嗎?為什麼要和他回來、死心塌地地等著做男人的籠中鳥?”
“我原以為你是個有志氣的,不會被他所拿。結果還是和從前一樣,怯懦,愚鈍,一點長進都沒有。小時候被利用、借著你和你母親過上好日子也就罷了,怎麼如今也還是看不清,被他哄一哄睡一睡就肯低頭了呢?你當真以為籠中鳥過的是什麼好日子嗎?”
唯在聞及那句“小時候被利用”時雙肩劇烈一,除此之外便再無反應。太皇太后恨鐵不鋼地道:“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
薛稚含淚行禮,扭頭便走。一直在旁侍藥的萬年公主終忍不住勸諫道:“您又何必這樣說呢,蘭卿出事,心里未必好,況且事的本末是由陛下而起,一個弱子又能怎麼辦呢。”
太皇太后余怒未消:“為子,弱的可以是魄,卻不能是人格。況且我也沒說錯什麼,不提點幾句,只怕當真沉溺在男人一時的小小意里。”
又怒罵遠在玉燭殿的桓羨:“總之,我們的日子不好過,桓羨也別想好過!”
作者有話說:
第95章
青黛等丫鬟都候在外面, 見滿面是淚地出來,便已明了公主怕是沒在太皇太后討到好, 又不敢勸, 屏息凝神地跟著回了玉燭殿。
寢之中,桓羨正抱著蓁兒試圖哄吃粥。不在,他便連哄蓁兒也是不耐煩的, 因蓁兒把粥都吐在他前襟上,眉頭深深扭個川字。
“這是怎麼了?怎麼哭了?”
見臉上有淚痕, 他忙把蓁兒丟給芳枝,迎上前來。
薛稚不語, 抱過因沒吃飽飯而哇哇大哭的嬰孩細語輕聲地哄著, 始終也沒理會他。
整整一日都沒再和他說過一句話,直到夜間, 他解睡,榻上那株偃臥而背對于他的水芙蓉忽漠然開了口:
“我再問你一遍, 謝郎他到底怎麼了。”
“不要再騙我了。屆時大軍扶靈柩南歸, 你打算怎麼瞞住我呢?又是把我關起來再不與外界接嗎?你究竟在心虛什麼?”
這一聲近乎哀泣,桓羨替攏著錦被的手一頓, 聲音尚且平和:“沒什麼, 就是我告訴你的那樣,眼下只是失蹤, 下落暫且不明。”
“再說了,我心虛什麼呢,人又不是我殺的。我為什麼要因為所謂的心虛來瞞你。別因為宣訓宮的幾句話就多想,那個人就那樣, 言語刻薄, 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嗎?”薛稚冷笑, 回過眸來時眼中唯在燭下映著失,“那蓮央的死你又為何瞞著我呢?難道也有什麼嗎?”
桓羨臉一沉。
果然知道了。
被嗆了這一通,他也有些惱,語氣不覺重了起來:“能有什麼,你既想聽,我就告訴你。”
“師蓮央的死,是自己來求我,以找出陸韶父子為條件讓我放了的姐妹。我原本并不在乎陸家再潛逃多久,沒有,也照樣可以殲滅陸家。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賣一個恩典,誰知竟會被陸升殺死。”
“謝璟的事亦然。他自己看不住北府軍,致使部下釀叛之大過,我沒將他和他的部下治罪已是看在對你的承諾之上,你為什麼要把這些事都怪在我的頭上?”
“難道不是因為你嗎?”薛稚語氣漸漸激,“如果不是哥哥這麼多年來故意縱容陸氏,事怎麼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你分明早就知道陸氏圖謀不軌,從建始四年到去年歲末,卻拖了整整四年才下手,養虎為患,釀大錯!現在卻說這一切與你沒有關系。桓羨,你不心虛嗎?午夜夢回,你就不怕他來找你索命嗎?”
緒實在激烈,到了最后,近乎哭著向他質問。桓羨心中強行抑下的火氣終如燭火復燃:“夠了!”
他額角青筋:“朝廷大事豈是你可以置喙的,你再胡發脾氣也要有個限度,我只問你一句,謝璟的死是我造的嗎?是我想他去死嗎?誰都沒有想到會出事,又為什麼要全部怪在我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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