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任妄為的蕭璃,榮景帝仍然怒不可遏。
尤其是蕭璃從回來就高燒昏迷, 導致榮景帝有火無發,現在這口里憋著一口氣, 上不去下不來, 甚是難。
*
蕭璃來時意氣風發地騎著高頭大馬,返程時卻是被安排在一輛馬車上。榮景帝倒也沒費心思看著,不是因為放心蕭璃, 而是至今未醒。
馬車里,蕭璃還發著高燒,此次隨行在蕭璃邊的侍畫肆候在一旁照看。
畫肆嘆了口氣,明明已經喂過藥了, 卻毫不見好轉。
此時, 蕭璃眉頭蹙, 似乎是連在夢中都不得安寧。
“阿娘……娘……”不知夢見了什麼, 蕭璃囈語。
畫肆又嘆了口氣, 掀開簾子看了看時辰,是時候去拿藥了。
畫肆離開馬車時,蕭璃的睫了,然后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雙眸清醒平靜。
*
皇家獵場里發生的事,榮景帝本來就并未想過要瞞著,于是消息便飛速傳開了。
東宮,太子蕭煦也接到了手下的傳報。
看完屬下送來的信件,蕭煦沉默思考了良久,才終于輕輕一笑。
“也好。”
放下信,一個婢走了進來。
蕭煦注視著面前的侍,輕聲問:“這幾日,可還好?”
“回殿下。”那侍低頭回答:“小姐這幾日都很好,夜里也不曾驚醒。”頓了頓,侍又說:“那日在園中偶遇公主殿下,小姐似乎很高興,之后還同奴婢說起公主兒時趣事。”
聽見侍說楊墨心不錯,蕭煦的眼睛亮了亮,邊浮出一真切的溫笑意,“是了,阿墨一直最喜歡阿璃的。”
還總是嚷嚷要帶阿璃一起去南境,去邊關。但往往還沒等阿璃應和,就會被裴晏涼涼地刺回去。
那時裴晏還不似現在這般喜怒不形于,總是嫌棄楊墨魯,帶壞了蕭璃。楊墨就會罵裴晏是個小姐,風一吹就倒。
那時候啊……
蕭煦閉上了眼睛,只覺得外面的實在太刺眼了些。
睜開眼睛,蕭煦還是往日那平靜端方的模樣,他對仍然跪在面前的侍說:“告訴阿墨,阿璃很快就要去邊關了。”
“是。”
*
長樂公主往日雖然荒唐,可終究有界有度,這一次卻是任太過,所惹的禍也著實太大了些。蕭璃還在養傷時,消息已傳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里,大明宮的老尚宮終于被子侄接出宮榮養,而楊蓁,也即將接替其尚宮之位,掌管大明宮宮務。
皇后娘娘為顯對楊蓁的重用和寵,特允出宮回家探雙親。
史楊府。
這個傍晚,就如同楊蓁長大過程中的許許多多個傍晚一樣,因為家里人口簡單,他們暮食時從來不會各坐各的案幾分食。
,阿爹,阿娘一家三口總是圍坐在小桌旁,一同用晚膳。
一家人也不大遵循食不言的規矩,阿爹會偶爾順口考教一下的功課,阿娘也會絮叨些家務瑣事。
那一直是楊蓁喜且懷念的時。
自從楊蓁進宮,他們一家三口幾乎再沒有在一起用過暮食了。
坐在悉的小桌邊,楊蓁看著阿娘又是高興又是難過的表,心下嘆,又有一愧疚。
見到兒,楊史心里高興。可是想到種種叛逆之舉,又覺得生氣,故而臉時好時壞,看起來古怪地很。
“哼,你舍得回來了?”終于,楊史開口打破了沉默。
楊蓁抬眼,看著自己的父親,然后拿起一個小碗,慢條斯理地舀了一碗湯羹,放到楊史的手邊。
“兒不是說了,明日我便會接替尚宮之職,今日是皇后娘娘特許我回來看爹娘的。”
楊史本來因為兒的恭順而微微放松的臉一僵,接著怒氣上涌,啪地一拍筷子,道:“尚宮?這你還想做到什麼時候?做到你人老珠黃嫁不出去的時候嗎?!”
“原來父親還想著讓我嫁人。”楊史這邊吹胡子瞪眼,可楊蓁的表卻變都沒變,輕輕笑了一聲,說:“父親心中的乘龍快婿是誰?裴清和,裴晏嗎?”
楊蓁不以為然的語氣激怒了楊史,他提高了聲音,說:“讓你嫁給裴晏還辱沒你了不?竟然一聲不吭地求旨進宮?!當年我與裴太傅說得好好的,你卻給我演這麼一出戲!你看看現如今裴晏如何,你還高攀不高攀得上?!”
說來說去,又是這一套老生常談,楊蓁別開眼,不愿再聽。
“長樂公主就這般縱著你胡鬧,那是為你好嗎?那是害你!”楊史越說越氣。
“父親!”楊蓁扭回頭,面怒,打斷了楊史的話。
“父親。”楊蓁深吸一口氣,此刻的語氣已經平靜了下來,“父親可還記得我小時讀書的時候,您曾贊過我什麼?”
“您說過,‘阿蓁之才,不輸男兒’!”楊蓁看著自己的父親,一字一句地說,“但是父親,既然我有不輸男子之才,為何卻要終老于男子后院,一生相夫教子?我這般過這一生,最終能留下的,不過是一個某某之妻楊氏,某某之母楊氏的牌位。父親,我此生就只能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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