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清俊溫雅，姑娘溫。單看相貌，兩人屬實登對得，是郎才貌的一對佳偶。

更何況兩人的親也落進裴老夫人眼里。

罷了罷了，已是一腳踏進棺材里的人了，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裴老夫人心里嘆氣，面上也和煦了不，強撐著神跟裴琮之說話。

他認真聽著，有時溫聲接幾句，還是以前孝順懂事的長孫。

只是有些東西到底是不一樣了，心里有了裂，也有了隔閡。

裴老夫人神也不好，強撐了些時辰就要躺下。看了看裴琮之，又看了眼一直在旁不說話的沈清棠。

忽而問道“日子可人看過了？”

終于松口，應承下了這門親事。

裴琮之點點頭，“看過了，八月初七的好日子。正好祖母的壽辰也在那月里，熱熱鬧鬧的連著辦兩樁喜事。府里熱鬧，祖母看著也高興。”

“我有什麼高興不高興的，你們高興便好了。”到底還是抵的，面也不大好看。

但只要松了口，后面的事就是水到渠的事。

忠勤伯府的裴綾偶爾得閑也過來探，先看過了裴老夫人，再去西院看裴景明。

瞧見他邊渾噩不知的曹辛玉，不免心酸，也不免嘆氣，“也算是你們自己造的孽。現如今消停下來了，便跟著好好過日子罷。從前的事不必再想了。”

裴景明一副生無可的臉，“姐姐不必管我，總歸哪日死了便一干二凈了，也不姐姐替我擔心怕。”

裴綾氣得錘他，“說得什麼混賬話？我就你這一個弟弟，你要是死了，我往后拿什麼臉去見姨娘？”

姐弟倆抱頭哭一陣，裴綾代了些

肺腑話，才從西院出來。

沈清棠知過來，在門口等著。

瞧見了，親熱上前，聲喚，“綾姐姐。”

又過來看丫鬟抱著的襁褓，有些驚訝，“才多久不見，怎麼就長這麼大了？”

裴綾見著這個自同自己一同長大的妹妹，心里也泛苦。

未料到兜兜轉轉，本該嫁給西院的姑娘卻即將嫁去了歸崖院。

若說這其中，沒有沈清棠的半點手段，裴綾是斷斷不信的。

但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好再計較的。

更何況，本就是西院算計在先。若真要掰扯，當真是掰扯不盡的糊涂司。

裴綾心里一番計量，面上半點不顯，勉強扯出一笑來，“小孩一日一變，眼瞅著往上長的。你這都多久沒見了，可不覺得大了嘛！”

“讓我抱抱他。”

沈清棠從丫鬟手里接過孩子，沉甸甸的，小手還咿咿呀呀的揮舞著，當真可極了。

沈清棠看著，眉眼都彎了一道橋，心生喜歡，“真可。”

是真的喜歡這樣茁壯鮮活的小生命，在這樣沉寂寂的高門侯府里待得久了，只覺得人都抑地不過氣。

正好需要這樣咿咿呀呀的熱鬧來晃一晃，沉幽寂的心也泛起些波瀾。

“綾姐姐陪我去銜雪院說說話吧？”

沈清棠抱著襁褓看向裴綾，“我都好久沒見綾姐姐了，想念得。正好我那兒做了時令的香餅果子，姐姐去嘗一嘗。”

熱絡得，裴綾不好推拒，和一同去了銜雪院。

院子倒還是從前的樣子，只是里頭丫鬟多了不，還有個丁點大的小丫鬟，扎著雙丫髻，生生的。

“這是落月。”

沈清棠向裴綾解釋，“雙親皆亡，不幸淪落市井之中。是琮之哥哥路過，好心將救了下來。府里也沒人照看，便先放在我這兒了。”

裴綾細看落月的眉眼，有些暗暗心驚，擱在心里不言。

兩人再進去說話。

那火紅嫁就放在繡架上，上頭的金線凰已快繡完了。

“趕慢趕，可算趕在八月前完工了。”

沈清棠慶幸，又拉裴綾過去看，“綾姐姐看看，我現在的繡工可有長進了？”

“的確是長進了許多。”裴綾點點頭，自是見過沈清棠從前的繡工，花不是花，鴛鴦不是鴛鴦。

不免笑著打趣，“這凰可算是真的凰了。不然穿著不知是孔雀還是鳥禽的嫁嫁出去，可真真是要笑死人了。”

“綾姐姐又我。”沈清棠惱著嗔一眼，又拉著去院子里坐。

各的糕點果子，還沖泡了清爽解口的香茶，兩人坐在庭前花影里，敘了一下午的閑話。

日暮西山，裴琮之才下值過來，清俊英的姿，堪比庭前玉樹。

他上前，與裴綾寒暄幾句

。

裴綾一邊應和著，一邊細觀他和沈清棠的神。

是當真不一樣了，從前只是哥哥妹妹的客套，如今卻渾然改變，是人間的順其自然和稔，甚至格外默契。

是過來人，自然也瞧出了他們之間不同尋常的那一點點暗流，那是滾過床榻間才能有的親。

府里長輩皆蒙在鼓里，倒只有能代幾句。

尋著機會將沈清棠拉至一旁，低聲道“你們之間……有沒有那個……”

沈清棠未料這都看了出來，也不刻意瞞，只斂著眼簾，不發一聲，算作默認。

裴綾心下了然，不免蹙眉，“你們還沒行禮，怎麼能如此越矩？”

但也知此事定是男子把持不住惹出來的禍，只得細細代，“既然木已舟，眼看你們親事也在即，便罷了。”

“但是你要提防注意著，萬不要在親事前懷了子，到時遮掩不住可是會旁人說閑話的。”

句句真摯，是長姊對妹妹的諄諄告誡。

沈清棠點頭應下，“我知道的，綾姐姐。你放心，我會注意的。”

裴綾這才落下心來。時辰已晚，也不便久待，辭了兩人便出府回家去。

裴琮之和沈清棠親自來送，日沉西山，馬車緩緩遠去。

再轉，承平侯府已亮起了滿府的燈籠。瞧著熱鬧，卻是安靜極了。

現在這府里，畫地為牢者有之，病重不久于人世者有之，深幽囚者有之。

沒有一個人，是開懷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