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覺著好用便好。昨夜是我莽撞了，差點傷著妹妹。妹妹可千萬別怨我。”

“怎麼會呢？”

抿著，分外乖巧懂事，“我知道哥哥是為我好，昨日是我不懂事，沖撞了哥哥。還連累哥哥出去尋我一場，是清棠任，哥哥莫要記在心上才是。”

兩人你來我往的，格外親近，半點瞧不出昨夜劍拔弩張的模樣。

“這就好了。”裴老夫人笑呵呵過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兄妹倆吵吵都是常事，過去了就過去了，往后誰都不許記在心里。”

沈清棠自然乖順點頭，“祖母說的是，清棠記下了。”

裴琮之亦是頷首，“昨夜驚擾到祖母，是孫兒的不是。”

兩人坐下，一同陪裴老夫人用早膳。

丫鬟端粥上來，是髓筍和火熬的粥，最是生津開胃。只是有些燙，需得晾涼些才能食用。

沈清棠親自袖來盛，一碗遞給了裴老夫人，由邊的丫鬟接了過去。

再盛一碗親自遞過來給裴琮之，卻一時手沒拿住，整碗熱粥都潑到了他袖上。

”哎呀！”

沈清棠驚呼，忙拿帕子來，“琮之哥哥對不住，我不是有意的。哥哥可有燙到？”

分明就是有意的，那碗熱粥正正好潑在昨日被咬傷的手臂上。傷口還未結痂，就熱粥燙到，本就灼傷般疼，又拿帕子來，這般不偏不倚就用力按在他傷口。

裴琮之看在眼里，卻是微微一笑，分外縱容，“無妨。”

他甩甩被粥淋的袖子，收回手，對裴老夫人道“我去換裳回來，再陪祖母用膳。”

“快去快去。”

裴老夫人滿眼

心疼，細心代，“記著換裳的時候看一看，可有燙著？若是傷得嚴重得大夫來看看。”

裴琮之點點頭，回了歸崖院。

硯書拿來了干凈裳為他更換。手臂一出來，就瞧見一大片紅，混著昨日姑娘死命咬下的青黑牙印，看著分外可怖。

硯書看著咋舌，卻也不敢置喙，拿來藥膏好生抹上。

到底是疼，裴琮之眉頭微不可察地了，眸漆黑如墨。

再回來聽禪院，裴老夫人不免問上幾句。

裴琮之只道無事，又說起今日要去東宮辦事，轉頭來問沈清棠，“妹妹和四妹妹許久未見了，可要同去看看？”

自然應下，“好啊，我和琮之哥哥一同去。”

用完早膳，兩人辭了裴老夫人，一同出來。

府門口備了馬車，裴琮之攙扶沈清棠上車，昨夜的沉水香太濃重，沾上裳上散不去，又添了些清苦的藥膏氣息，倒不似往日的花香甜膩。

進了馬車，裴琮之將摟進懷，在脖頸里深深一嗅，輕嘆，“還是從前的胭脂膏子更適合妹妹。”

“是嗎？”沈清棠面冷冷，再不復方才聽禪院里的熱絡，“可惜胭脂膏子用完了，哥哥想聞也聞不到了。”

“用完了，我給妹妹買。”

他毫不在意的冷淡生疏，摟著纖腰要來吻的，卻沈清棠偏首避開。

沈清棠咬著牙，森森怒意從眼里迸出來，“裴琮之，你夠了！這是在馬車里，你不要你假惺惺的君子名聲我還要！”

當真是惱了，昨夜上的痛還未散去，今日又費盡心力地同他周旋，疲憊不堪，也怒火難消，恨不能同他同歸于盡。

“好了好了。哪兒這麼大的氣。”

裴琮之看清眼里的惱意，溫聲來哄，“我不過是同妹妹開個玩笑罷了，妹妹莫生氣。”

又起袖，將傷的手臂攤出來給看，“妹妹當真好狠的心，昨日咬了還不夠，今日又拿熱粥來燙。妹妹瞧瞧，這都什麼樣了？明日我還要上朝當值，妹妹可真是一點也不心疼顧忌。”

“我心疼什麼？”沈清棠看也不看，冷哼一聲，“哥哥該慶幸，那不是熱油。”

若是滾燙的熱油，也照樣潑過去，半點不會猶豫。

“怎麼這樣壞的心。”他到底沒忍住，來綿的頰。

“哪比得上哥哥的心腸。”沈清棠斜著眼角看他，“昨夜里要打我板子的時候哥哥也沒有毫猶豫。怎麼？現在是不是后悔了，昨日怎麼沒有那板子真的打下來，好給哥哥報今日之仇？”

斤斤計較的樣子著實可，裴琮之忍不住失笑，“妹妹心眼怎得這般小，那板子不是沒有打下來嗎？”

沈清棠瞬間炸，氣勢洶洶瞪著他，“這不是祖母來攔了嗎？祖母若沒來攔著我現在怕是已經哥哥打死了也未可知，哪里還能好端端的在這里同哥哥說話？”

一句話便有大半句是在怒懟他，滿腹的怨氣。

裴琮之著的背寬，“妹妹真當祖母來得那般巧？”

他看頓時偃旗息鼓的臉和倔強抿著的。

這是多聰慧的姑娘，怎麼會連這一點也看不，不過是拿喬做勢的故意惱他，要逞這一時口舌之快，以泄心中怒氣。

“我心疼妹妹，自然舍不得那板子落在妹妹上。”

裴琮之把玩細長圓潤的指，氣定神閑，意味深長地道“妹妹做了錯事，我只當妹妹任妄為，是底下人勸阻不周。所以，妹妹說錯了。”

“昨夜該被打死的不是妹妹，是貍奴……”

貍奴……

是蒹葭從前的名。

沈清棠驀然抬眸看著他，正與裴琮之垂眸看過來的眼對上。

一個滿眼恐懼，一個運籌帷幄，不聲。

——他是真的想殺了蒹葭。

殺一個不聽話，背叛他的奴婢，換從此以后的心生畏懼，聽話乖順。

沈清棠眼瞼不易覺察的了。

當然知道面前的人有多恐怖，只是不想一條人命于他而言也不過如此，就這般輕飄飄定了生死。

裴琮之仍在把玩的指，漫不經心，“妹妹若是不想邊人有事，從此還是聽話些。昨日是貍奴，往后便說不定是采薇還是落月……”

他給邊安排足夠的人，便有足夠的把柄來掌控。

沈清棠制住心涌起的恐懼和憤怒，目冷冷，扯著角輕笑一聲，“落月和蒹葭都是哥哥的人，是生是死，和我有什麼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