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眸霎時眼可見地明亮了起來，也顧不得寫字了，擱了筆就提著跟著丫鬟匆匆從月門出去。

裴琮之看在眼里，他見得姑娘眉眼歡喜的神，寫字的手微微一頓。

待起過來看，孔明燈上字跡還未干，是姑娘虔誠的心愿——菟及水萍，所寄終不移。

只落款還未來得及寫。

沈清棠匆匆出來見的人是燕城。

闔家團圓的喜慶日子，兩人在侯府右側的角門口見面。府里人都在前院熱鬧，這里寂靜極了，只有遠天邊的煙火絢爛。

是見到郎歡喜的姑娘，答答問他，“燕城哥哥怎麼現在過來了？”

“我想妹妹了，過來看看。”年毫不掩飾對的心悅殷勤，又問，“妹妹方才在做什麼？可是和家里人一同守歲？”

沈清棠點點頭，臉上紅撲撲的，像抹了胭脂一般，再襯著那盈盈的水眸，好看得。

燕城再忍不住，悄悄去牽的手，卻難為，拿著天冷做幌子，“妹妹冷不冷？”

分明看穿，卻也不揭破，任由他牽著手，舍不得放開。

兩廂濃，說不完的甜甜，海誓山盟。

直到過來的時辰久了，才不依不舍地放開，催他走，“哥哥快回去罷，我也得回去陪著祖母守歲了。”

沈清棠掩上角門，提著回去。

一回頭，裴琮之就立在廊檐底下默默看著。

姑娘方還雀躍的眼眸霎時沉寂下來，語氣也飄忽得，“哥哥何時過來的？”

“剛剛過來的。”

他溫聲回答，提步下游廊，走到面前，自顧自牽起攥著角的手，慢條斯理地問，“妹妹這手怎麼冰涼冰涼的？”

裴琮之將那素手捧在手心，輕輕，溫。

又看僵無助的臉，輕輕一笑，“妹妹這麼張做什麼？我不過是見妹妹久未歸來，擔心妹妹，特意過來接妹妹回去。”

眨了眨眼，這才尋回了自己的聲音，“是嗎？多謝哥哥掛念著，我現在就回去陪祖母。”

沈清棠走，卻他攔下。

“妹妹這麼著急做什麼？”

的手還裴琮之攥著，他不松，掙不得分毫，只能抬眸問他，“哥哥到底想做什麼？”

“妹妹不必張，我沒想做什麼。”

他極是矜慢閑逸，半點不在意慌的睫與抿的，只慢悠悠牽著的手，漫不經心開口，“天黑瞧不清路，我牽著妹妹走。”

沒得拒絕，只能順從。

游廊彎彎繞繞，姑娘倒也乖順聽話，只跟著他，不言不語。

直走到了月門，瞧見里頭熱鬧喧囂，才用力掙出手來。

雪白荑上紅了一大片，是他刻意用力攥出來的。分明疼，卻咬牙著，一路上一聲也未吭。

沈清棠把那通紅的手背悄悄藏進袖里，面上神如常，同他道謝。

“謝謝琮之哥哥，我去找子萋姐姐了，哥哥自便。”

毫不留離開，半點目也沒有落給他。

冷淡，疏離，誓要和他劃清界限，與方才在角門溫言語，紅臉龐的姑娘截然不同。

裴琮之也未再挽留，眼睜睜看離去，直到的影和那些熱鬧混在一，才微微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心。

那上面有一點指甲掐痕，半月牙狀，不大，卻極深。

若是在明亮，甚至可以看見深皮，青黑的痕。

哪有那麼乖順，自己了委屈也不吭聲，不過是在伺機報復，趁著方才掙出手時咬牙死命掐了他一下，也要他疼。

他的確疼，卻毫不在意，看著那枚月牙掐痕，輕輕的笑了一下。

裴老夫人到底年紀大了，熬不得整夜，子時一過便眾小輩們都散了，各自回去歇息，聽禪院的喧鬧才止。

沈清棠也牽著落月回銜雪院。

采薇過來伺候上床歇息，無意瞧見手背一片紅，可見指痕，訝異不已，“姑娘的手是怎麼了？何時弄這樣了？”

沈清棠不甚在意笑了笑，“無事，不必大驚小怪的。你拿了舒玉膏來替我抹抹，明日就好了。”

采薇忙去取了舒玉膏來，邊抹邊忍不住絮叨，“燕城世子也太不心疼姑娘了，怎麼能使這麼大的力，把手都攥紅了。”

白在一旁聽了笑。

所有人都以為是燕城做的，只有蒹葭，若有所思瞧了沈清棠一眼，正對上看過來的眸。

那眉眼分明彎著，眼底卻一笑意也無，清冷冷的。

年節后初七日，有封號的皇室夫人按規矩得進宮向太后，皇后道福，平南王妃自然得去。還有裴子萋，既定的太子良娣，也要隨行。

倒是沈清棠，原可以不必去，也平南王妃相邀同去。

平南王妃道“我久不在上京，往后王府里的事還需你來持。眼下便多出來見見世面，也權作算是來陪我的。”

格外平易近人。

長輩相邀，沈清棠哪有推卻的道理，自然乖巧應下，“清棠都聽平南王妃的。”

進了宮，先去見太后，皇后。

原都是去年中秋夜宴便見過了，只是沒有特地上前行禮。

沈清棠隨著裴子萋上前，曲膝叩拜。

太后高居上座，雍容華貴的氣度，看著們，笑道“正月里的好日子，不必多禮。”

又對們道“你們年紀小，不必陪我們幾個悶在這里。我們說話，你們也不自在。正巧今日還有幾個世家夫人也攜進了宮，們都在花園里，和昭和在一起呢！你們也過去罷。”

說著，便喚了嬤嬤來，領著們去花園里。

果然昭和也在此，邊還跟著好些世家貴。有幾個，上次賞梅宴上沈清棠也見過。

見了們兩個來，都熱絡上前說話。

如今兩人份不同往日了，一個是既定的太子良娣，一個是平南王府未來的世子妃，都是份顯赫之人。

只是們說話之余也會瞧著，這昭和公主對這個平南王府未來的世子妃究竟是個什麼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