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的,是株極為罕見的雪蓮,價值千金。
采薇見了咋舌,“這禮也太重了。”
看沈清棠,“姑娘,三公子送這麼貴重的東西來,是什麼意思?”
能有什麼意思。
裴景明院里的那個丫鬟快生了。
正經人家的姑娘,誰愿意嫁過來就接手這麼一個燙山芋,自然都避之唯恐不及。
他遍尋不著,只得將主意打到寄居裴家的沈清棠上。
沈清棠雖家世微薄,到底是承平侯府里養大的,也算是高門深院的小姐。
再一個,子綿,最是和善好欺,自然也不會傷了他心尖尖上的丫鬟。
這幾月,裴景明明里暗里幾番示好,皆被沈清棠尋著法子擋了回去。
有裴琮之護著,裴景明不敢奈何,了幾鼻子灰后,已儼然有偃旗息鼓的架勢。
只是,沈清棠想不明白,緣何他現在又忽然殷勤起來?
過幾日便有府里的人解疑慮。
垂花門旁,幾個丫鬟修剪花枝,碎語閑話。
“你們聽說了嗎?沈姑娘和咱們三公子好事將近了。”
“是嗎?”旁邊的丫鬟立刻聚攏過來,探頭好奇問,“哪兒聽的消息?我怎麼不信,怕是你這個小丫頭又在這信胡說。”
“誰胡說了。”氣得直跺腳,“是我前幾日親耳聽見的。三公子求到老夫人那兒去了,說是行的肚子大了,實在見不得人。老夫人沒有法子,只得松了口。你們瞧著罷,過不上兩月,咱們府里就該辦喜事了。”
行便是裴景明心尖尖上的丫鬟。
“啊?”有人替沈清棠鳴不平,“這不是把沈家姑娘往火坑里推麼?”
> 一個嫁過去便有妾室掣肘的主母,往后能討什麼好。
“誰說不是呢!”另一個也嘆,“要怪,也只怪沈姑娘無兄弟母家傍。老夫人是疼,可到底是比不上自己的親孫子。沈姑娘縱是再不愿,寄人籬下,又能如何呢?”
垂花門的另一邊,沈清棠領著采薇在翠嶂山石后,將這些話盡收耳里。
“姑娘。”
采薇膽戰心驚,看姑娘同樣驚慌絕的蒼白臉,急急問,“姑娘,我們該怎麼辦?”
沈清棠不想嫁裴景明。
自便知,自己無父母兄弟依靠,如浮萍,萬事不由自己。
可到底還是不甘心,于是盡力討好府里的每一個人,想要得他們憐惜,往后能為自己尋個好歸宿。
然而都是徒勞,脈親面前,毫不猶豫便被出賣了去。
回到閨閣,沈清棠再強撐不住,踉蹌癱坐在檀木矮榻上。貝齒咬下,愈發顯得白如紙的臉更慘淡了幾分。
不,不能認命。
十指纖纖,染著寇丹的指尖深深掐進手心,頓時清醒。
眼下,只有一個人能救自己……
這夜里,裴琮之下值歸家,沈清棠就在庭院等著他。
游廊里娉婷立著個姑娘,夜深微涼,披著件純白無暇的雪狐裘,微微仰首月。
廊檐
底下燭火微晃,落在芙蓉面上,愈發顯得皎若秋月。
聽見有人來,轉眸看了過來。
見是裴琮之,粲然一笑,“琮之哥哥。”
提著,快步走到裴琮之面前,聽他溫聲問,“妹妹怎麼在這里?子好些了嗎?”
“勞哥哥掛念,已大好了。”
眉眼彎彎,笑得格外明俏,“琮之哥哥近日是不是很忙?說好了過些日子就來看我,這都許久沒來了。”
“是有些忙。”裴琮之垂眸看,滿眼溫,“本打算明日過去看妹妹的。不妨妹妹今日自己便過來了。可有什麼事嗎?”
沈清棠示意采薇遞來食盒。
“我聽硯書說,哥哥近日公務繁忙,總顧不上用膳。這是我親手做的桂花栗子糕,是今晨才采的桂花做的。我記著琮之哥哥吃甜,特意將糖換了槐花,吃起來有槐花的清香。哥哥待會兒嘗一嘗,看看可合心意。”
“讓妹妹費心了。”裴琮之頷首讓硯書收下,又看,“妹妹生病才好,多看顧些自己的子,往后這樣的勞事讓底下人去做就好,何必親自手。”
“我怕底下人手腳笨,做得不如哥哥意,總得自己上手才安心。”
笑容仍是甜甜,又變回從前親近黏人的好妹妹,捻著帕子滿眼期待問他,“再過幾日是我的生辰,子萋姐姐說要在園子里替我辦一場生辰宴,到時府里的哥哥姐姐們都在,琮之哥哥可也來?”
“自然來。清棠妹妹的生辰宴,無論如何也是要到的。”
得了想要的回答,沈清棠異常歡
喜,連盈盈眸中都雀躍著,“那好,我那日等著哥哥,哥哥可一定不能失約。”
裴琮之看著,眉眼溫潤,寵溺的笑,輕輕點頭。
兩人又在廊檐底下說了好一番話,那些本該在他回府那日便敘的舊。
好在雖是遲了些,兄妹親近之意卻如從前一般。
待到姑娘不依不舍得告別離開,裴琮之才收了笑,平靜看著游廊里翩躚而過的影,而后轉,將硯書手里的食盒打開。
里頭黃澄澄幾個糕點果子。
手巧,做得玲瓏巧,分外可。
裴琮之拿起其中一塊,放口中,清甜膩人的香,和姑娘上的氣息一樣。
他將那一點甜香品匝在齒間,慢條斯理,細細咀嚼,不聲。
很快便到沈清棠的生辰宴。
裴琮之一早便讓硯書送了生辰賀禮來,是方端州產的蕉葉白墨硯,極為名貴。
素看書寫字,這賀禮正正是送到心坎里了。
沈清棠不釋手,輕輕著硯臺上的別致的花鳥紋飾問硯書,“琮之哥哥可有說他何時過來?”
“公子今日翰林院下值晚,大約酉時方能過來。”
硯書回,又看著憂心忡忡的臉,道“姑娘且安心,公子說了。今日是姑娘的生辰宴,不論多晚。一定會親自來賀姑娘。”
沈清棠沉寂下去的臉這才舒展開來。
裴琮之在京府衙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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