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順手撿起來一看，卻是臉大變……”劉掌櫃還在說起那日的形。

蘭溪卻是目一斂，臉大變這個詞，可比方纔那個驚喜二字要多了許多含義了。“劉掌櫃可還記得那幾幅畫是何人所作？”

劉掌櫃卻是麵有難搖了搖頭，“恕劉某孤陋寡聞，確實不知。那幾幅畫似是隨意而畫，甚至冇有落款，但看那筆法卻是出自一人。”

蘭溪斂眉一思，既然並未有落款，那麼能讓靖北侯臉大變定然是因為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幅畫是何人所繪。隻是，這陶然居也收一些文人墨客的繪作，有出名的，也有名不見經傳的，到底是什麼人能讓靖北侯臉大變？“那人的所有畫作都被靖北侯買走了嗎？”蘭溪倒是很好奇是什麼樣的畫值得靖北侯一擲千金，到底是為了畫，或是為了作畫的人？隻是可惜，早前聽盈風提過一句，說是全部買走了，總不能直接跑到靖北侯的書房，去求公爹讓一睹為快吧？

“侯爺要求要將此人的畫作全部買走，劉某也以為已是賣完了的。誰知昨日在一箱破損的古玩裡又尋著了一幅，看那樣子，好似是裝裱時出了差錯，汙了一半，隨手丟棄在那一的。”

蘭溪本來已經是不抱什麼希的，如今卻是喜出外了，“是麼？快些去拿來給我瞧瞧。”

劉掌櫃自然是不敢怠慢，快步下樓去了庫房，不一會兒，果真取了一卷畫軸來。那畫軸因是被丟在破損的古玩裡的，疏於打理，已是有些古舊的泛黃，但蘭溪卻是半點兒不介意，將畫拿過來，便是迫不及待地展開。隻是，這麼一看，的臉也是大變了一回。

“夫人？”秦媽媽見臉不太好看，唯恐心緒不穩，影響到腹中胎兒，連忙輕聲喚道。

蘭溪醒轉神來，但臉卻還是有些怔忪，片刻後，才道，“劉掌櫃可確定這幅畫與早前靖北侯買走的，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一樣冇有落款，一樣的筆法，應是一人無疑。”劉掌櫃打理文玩字畫的生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點兒眼力還是有的。

蘭溪目中的一點點沉溺了下去，“這幅畫我帶走了，劉掌櫃自去忙吧！”一邊說著，一邊已是將那幅畫捲起，然後站起來，便是領著秦媽媽和幾個丫鬟匆匆走了。

劉掌櫃有些不解，他以為那幾幅畫雖畫得不錯，但並非什麼傳世大家所作，所以價錢也不過平平。但看靖北侯和他這東家的表現，莫非當真是他眼拙了，錯過了絕世珍寶？

一路無言往靖北侯府回，眾人看蘭溪愁眉鎖，一路上抱了那捲畫軸，便知有心事，個個都噤若寒蟬，不敢多吭一聲。

誰知，到了青萍居，蘭溪卻是抱了那畫，一頭就要紮進書房裡。卻是秦媽媽一把拉住蘭溪，低聲道，“老奴不知夫人有什麼要事，但你如今可得多顧惜自個兒的子。”

蘭溪一愣，這才臉微變，將手放在腹間，臉變了幾變，然後終究是一點點平和了下來，“媽媽提醒的是，再要的事現下也比不過自個兒的子。”蘭溪想著，那時蘭三太太懷澍哥兒時，於南星特意代過，心境平和欣悅，對孩子纔好。

秦媽媽見蘭溪這般，才放下心來，一邊扶著蘭溪進了正房，引著在炕上坐了，一邊道，“老奴去讓花兒給你燉盅燕窩來，你好歹吃一些。”

蘭溪點了點頭，而後似是想起了什麼一般，目一瞇，道，“媽媽，往後讓花兒警醒些，另外，膳食備兩份，明麵兒上那一份就按著我平日的喜好來。”

秦媽媽目一閃，自是已明白蘭溪的意思，“夫人放心，老奴這就去安排。”需要安排的，又何止膳食一？早前，秦媽媽想著青萍居還算安全，可是，如今非常時期，卻是容不得半點兒差池的。

秦媽媽走後，蘭溪瞭手中的畫軸，倏而一笑，隨即便將那畫扔到了一旁，罷了，秦媽媽提醒得對，如今的要事隻一樁，就是肚子裡的小東西。

這麼一想，便也心安理得地往榻上一躺，本以為睡不著的，誰知道，不一會兒睡意便湧了上來，一枕黑甜，再醒來時，窗外已是天昏沉了。

“夫人醒了？正好！這燕窩粥正吃得。”秦媽媽笑盈盈地將湯盅捧著上前來。

蘭溪卻是掩打了個嗬欠，仍是有些倦意，“我怎麼睡了這麼久？”而且，這會兒還覺得想睡呢。

秦媽媽卻是半點兒無憂，仍是笑嗬嗬的，“夫人放心，這都是正常的。你多吃多睡，這小爺在你肚子裡才長得好呢！”

蘭溪嗤聲想道，敢這是將人當豬來養呢！但好歹，還是什麼冇說，接過那湯盅，放在矮幾上，雖還是冇什麼胃口，但也一勺一勺舀了吃，眉心卻始終蹙著。

秦媽媽見了，也是心疼，但終究是為了和孩子好，咬著牙冇有開口，由著多吃了幾口，眼見著，竟似要反胃的樣兒，這才忙道，“那就彆吃了吧！老奴讓們在這耳房裡支了個爐子，夫人若要吃什麼，隨時都可以熱些。”

蘭溪也委實是有些吃不下了，點了點頭道，“待會兒又吃吧！”

睡了半下晌，起初還有些睏意，吃點兒東西下去，反是走了困，蘭溪便讓芳草點了燈，又讓七月跑了一趟後院書房，將前些日子臨摹的那幅畫取了來。蘭溪就著燈，將兩幅畫攤在桌上，細細看了一回，再一次確定自己方纔果真冇有看走眼。這幅畫的技藝、筆法與日前在靖北侯書房看到的那一幅一般無二。靖北侯書房那一幅，落款清月居士，據耿熙吾所言，是那早逝的婆婆的畫作，而手上這幅的畫紙，是十年前京中才盛行起來的木紋生宣，自然不可能是婆婆所作，那就是有個善於臨摹之人用婆婆的技藝筆法所繪了，如蘭溪所畫的這一幅。

到此，蘭溪已算明白靖北侯在見到那些畫作，之所以臉大變，又將它們儘數買走的原因了。蘭溪不過見過一次，都能認出婆婆的筆法，作為枕邊人，靖北侯又如何認不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