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蘭府出來，蘭溪還覺得有些恍惚。直到秦媽媽問是否還要往陶然居去時，這纔好似回到了現實。

這一趟，自然是要去的。

心裡存了疑，若是不弄個明白，就安不下心。卻也不能直接問到靖北侯頭上去，萬一果真隻是巧合，那不就了弄巧拙了？

這陶然居，如今卻是從裡到外，都是蘭溪的陶然居了。掌櫃喚作劉，也是蘭溪的人。

早前，月嬪將自己名下的幾個商鋪贈與了做嫁妝，許是怕蘭溪多想，卻是並未將自己的人也一併留下。所以，這些商鋪裡的人都是後來雇的，那段時間，真是將曹掌櫃、董福安和秦大義幾個忙了個夠嗆。

這陶然居的劉掌櫃便是曹掌櫃舉薦的。是劉掌櫃的舊識，因著最是個耿介的子，所以得罪了從前東家的公子，被尋了個監守自盜的罪名給攆了出來。因著這個，他在京城中壁，找不到活做，正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巧蘭溪正急著到尋人，曹掌櫃便向蘭溪舉薦了他。蘭溪在這方麵自來是信任曹掌櫃的，既然他向保舉，那那些監守自盜的話自是信不得，所以便也放膽用了他。

巧的是，這劉從前做活的那家也是做的文玩字畫的買賣，劉一接手陶然居自然是如魚得水。他怕也是對蘭溪心存激，所以卯足了勁，幫著拉了不從前的老主顧，倒是將陶然居的生意打理得很是不錯，每月的進賬較從前翻了幾番。

蘭溪也知，這當中有從前月嬪並不想顯山水的緣故，這陶然居，一直做得不溫不火，不過到了手裡，卻是冇有那麼多顧忌了。京城商鋪如雲，陶然居也算不得特彆打眼，倒還無礙。生意比從前好，自然該賞，所以這幾個月，劉和店裡的小二除了月錢，還得了不賞錢，心中愈發念東家的恩德不提。

隻是，他們這位東家倒是從未來過陶然居，每月隻派那位盈風的姑娘來盤兩回賬，但彆看那盈風是個姑娘，做賬卻是一把好手，他們更知，自己的東家是個不好糊弄的。

今日，蘭溪倒是先遣了盈風來陶然居，所以劉一早就知道東家要來，待見得一個頭戴帷帽，穿素雅，但料子和做工看上去都是極好的婦人從馬車上下來時，還是愣了一愣。隻是，他到底是見過世麵的人，這一瞬的凝滯很快便被掩飾了過去，引了蘭溪進得門。蘭溪倒是門路，進了門來，便直接繞道後麵的梯子，蹬蹬噔，徑自上了二樓。

那劉掌櫃也連忙代了店小二兩句，讓顧好店，招呼好上門的客人，便也跟著快步上了樓去。

樓上，盈風早已沏好一壺茶候著，誰知，秦媽媽一看，卻是眉心一蹙，道，“往後彆給夫人沏茶了，去給換杯白水來。”

蘭溪目一閃，卻是抬手製止了盈風將茶端走的舉，“去端杯白水來就好，這茶就等它擱這兒吧！”

“夫人？”秦媽媽不解。

“媽媽，矯枉過正，那茶放著便是放著，我不就是。但放著做做樣子也好，不是要瞞著麼？”蘭溪淡淡笑道。

秦媽媽這才恍然大悟，“還是夫人想得通，老奴真是老了，這腦子時常轉不過來。”

“媽媽快彆自謙了，今回還是多仰仗了你。往後，還要你多費心呢！”手，不自覺地放在平坦的腹間，這回，一定會護好腹中的孩子，絕不再出任何差錯。

須臾間，盈風端了白水上來，那劉掌櫃也上了樓來，離了兩步左右，便站定了子，拱手作揖。

“劉掌櫃，這便是陶然居的東家，你喚一聲夫人便是。”盈風與劉掌櫃相一些，便出聲道。

劉掌櫃眼觀鼻鼻觀心，恭敬喚道，“夫人。”

蘭溪的笑音從帷帽輕紗後徐徐傳來，“劉掌櫃不必多禮，這陶然居被你經營得好，我還要謝你。”

“不敢，此乃劉某分之事，不敢居功。”

“劉掌櫃，坐吧！”蘭溪揚手指了指對麵空位。

那劉掌櫃卻是踟躕著不敢過去，蘭溪看出他神間的窘迫，料想他這是顧忌著男之彆呢。一時也怪自己設想不周，與邊上芳草使了個眼，芳草立刻會意地從邊上搬了凳子到劉掌櫃跟前，那劉掌櫃這才推不得坐了。

“劉掌櫃不必張，我今日前來冇什麼要，不過是有一樁事想要問過你。”蘭溪見他正襟危坐，知他定是有些不自在，也不再贅言，直奔了主題。

那劉掌櫃輕吐一口氣，“夫人請問。”

“前幾日，咱們店裡積存的書畫竟是一氣兒賣了好幾幅，這事可還記得？”這文玩字畫都是些不便宜的東西，雖也有那財大氣的，一來就買不，但畢竟是。

劉掌櫃目微閃，這件事，早前盈風姑娘來盤賬時，他已是提過，卻不想東家竟是專為了此事而來。“是的。來的人是靖北侯，他從前是劉某之前做工的那家文錦閣的老主顧，每次回京都要在那裡買不的東西。今回回京時，劉某已不在那文錦閣做工，那日偶然見，他便隨劉某來了陶然居，一看那幾幅畫，便甚是驚喜，遂一氣兒買了好幾幅。”事實上，當時靖北侯的臉，可不隻是驚喜那麼簡單。

蘭溪卻是想到，原來如此。起初還想著靖北侯怎麼就來了這裡，卻不想原來是劉掌櫃從前的主顧，這就難怪了，原來，還真是巧合。蘭溪原本懸著的心，這回算是放了下來。

“如此便無事了，劉掌櫃自去忙你的吧！”一抬頭，卻見劉掌櫃還坐在凳子上未，麵上更是言又止的神。眉心一蹙，“劉掌櫃可是還有什麼話要說？”

劉掌櫃躊躇半晌，這才道，“劉某隻是想起這事，也不知要還是不要。”劉掌櫃想著，東家既然為了這事專門來了一趟，想必很是重要，那麼他當時便覺得奇怪之，興許很是要。眼見著蘭溪並未開口阻止，便是要他說下去的意思，他這才道，“靖北侯看中的那幾幅畫全是一人所作，因著是老主顧，那日劉某鬥膽做主將侯爺帶進了庫房挑選東西，那些畫軸原本是堆在貨架一角，也是湊巧，有一幅滾落了下來，正好落在靖北侯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