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

更深人靜的夜愈發深沉寂寥，星被囚於這一灣黯淡裏，不見蹤影。

祝願裹了裹上米白的針織外套，一走到連接著臥室的那間獨立複式小臺上，就打了一個很大的噴嚏。

凍得有些發抖。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會兒的風聲特別大，盤旋於的頭頂，“嗡嗡嗡”響得十分熱烈。

幾十秒鍾之後，別墅背後靠著的遠山上傳來了一道稀疏的鍾鳴聲。

那山上有一座廟，古老的梵鍾為青銅而製，每個準點的鍾頭都會發出這種撞擊後深沉韻道的聲音。

這也就意味著已經過了淩晨。

是一年一度的聖誕節來臨了。

倏然，原本一片漆黑的天空突然亮起了無數星星點點般的小白。

無數架無人機組了一串很長的花英文字母。

——“MerryChristmastoU.”

祝願這才反應過來，誤以為的風聲原來是這些一直都停留在半空中的無人機，扇葉片時震出來的頻率聲。

這些影明亮旖旎。

抬著頭，也一眼掃到了樓下花園的角落裏，有一道很高大的黑影。

男人帶著一頂頗為低調的鴨舌帽，狹長的眸子被遮去了一半，在草坪上，一盞昏暗的樹樁落地燈旁，隻能約約看得到他繃朗的下頜線條。

些許是察覺到了注視著的目。

驀地，顧京律抬起了頭。

臉頰被雕刻得棱角分明，那雙向來深邃的黑眼眸裏，此刻映了斑斑點點的白，像藏匿住了整個長明的星河。

周氣場矜貴淡冷。

祝願順勢注意到了他的手裏還拿著一臺無人機的遙控。

隻見修長的手指輕輕作了一下左右兩邊的桿子，那一長串字母裏，其中一架組字母“U”的黑無人機就飛到了的麵前。

機部位綁著一銀白的項鏈。

在風中，輕輕地抖著。

祝願手，拿了下來。

是那條很悉的小海豚項鏈。

唯有一點不同，小海豚的旁邊多了一個銀白的素圈戒指，呈扭轉型。

認得出這個形狀在數學界被定義為“莫比烏斯環”。

——即是一種在任意變形之下都會保持不變的拓展圖形。

永無止境，永不分離。

握在手掌心，泛著微涼的溫度。

祝願想下樓。

然而還沒走出臺，忽然就聽見了自己的房門前有腳步聲，都顧不上花園裏的那個男人了，連忙走出，然後關上了臺上的玻璃門。

項鏈與戒指也塞進了睡的口袋裏。

下一秒，房門被人從外麵直接輕輕推了開來。

接著，祝母鬼鬼祟祟的從那黑隙裏，探出了腦袋。

祝願張到屏住呼吸，以為是被發現了，下意識往後的桌子上靠了一下，先發製人地皺起眉頭問道：“您怎麽來了？”

往常都有敲門之後，經過了的同意，才會進來的。

“願願，還沒睡啊？”被現場抓包的祝母流出了一的尷尬，不過很快就走進了亮堂堂的臥室。

撓了撓鼻尖，低聲解釋道：“是你爸爸，現在正在換聖誕老人的服，準備過來給你塞禮，所以就先派我來打探打探況。”

既然沒睡，那小一號的服也就不用再費勁地穿上了。

聽到這話，祝願忍不住笑了一聲，“我又不是什麽小孩子了。”

就算送禮，也不用再拌聖誕老人來哄開心。

祝母無奈地聳了聳肩膀，不過說出得卻全部都是心裏的實話，“瞎說，你就算是以後七老八十了，在我們眼裏，也永遠都是小孩子。”

出口袋裏地手機，給丈夫發送了一條短信。

然後還忽然決定這個夜晚和兒一起睡覺。

倒真的是好幾年來的久違了。

孩子長大了是一回事，越大越不著家又是一回事。

祝願自然不可能反對，去衛生間裏刷完了牙之後就鑽進了暖洋洋的被窩裏。

依偎在母親的邊。

臥室裏的燈已經關上了，剛才關臺門太著急，沒有拉好窗簾，此刻倒是有一縷很淡的月傾瀉了進來。

一點點，不及連綿在一起的呼吸聲。

祝母也還沒有睡，一隻手輕輕整理著兒的長發，而後細聲說道：“這天氣預報天天都說會下雪，結果這雪卻是落了幾天都沒有落下來。”

輕聲歎著氣：“我們願願小的時候最喜歡下雪天了，一看到雪，就高興快樂得會拍手。”

祝願笑了笑，腔微微震。

側過子，一隻手進睡的口袋裏，恰好能到那枚戒指，心是五味雜陳。

幾乎是下意識地口而出：“可是現在想要快樂起來，好難啊。”

明明什麽都擁有了。

人生也是從一出生開始就贏在了起跑線上，輝煌燦爛。

是因為總是太貪心了嗎。

想要這個，也想要那個的。

聽到這番話，祝母愣住了。

到底是自己上活生生掉下來的一塊，又怎麽可能不清楚兒的想法呢，張了張。

語速放得很慢：“願願，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人，其實錯了一個人才是常態，既然知道了是錯的，我們就要改正過來，對不對？”

實則改正的這條路，都是最難走的。

像是在割舍所有的從前，輾轉痛苦。

“你年紀小，可能很多事都還不懂。”祝母語重心長地說著，“人一旦有了野心，是覆水難收的，顧京律他既然連自己的親爺爺親父親都不肯放過。”

“日後又有什麽理由放過其他家族，包括我們祝家呢？”

不允許自己的寶貝兒在任何一段關係裏逆來順。

祝願想開口解釋。

這一秒，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麽連日來都是鬱鬱寡歡的了。

因為也沒有理由去反駁顧京律所做的這一切，連欺騙自己心的理由都尚未找到。

又更何況再一次遊說母親？

走到這一步，好像真的錯了。

但也絕對不是那個男人一手促的。

臨睡之前，祝母都還在說著：“願願，你是公主。”

“任何人，隻要你，就必須為你俯首稱臣。”

這至是心目中對婿的最低標準。

所以之前偽裝得很好的林凱乘，因為實在是太聽話、太順從了，所以沒能仔細地查清他背後的可恨麵目。

但是無論如何，都要的兒永永遠遠占據上風。

不做他人的掌中之，活得熱烈且自由。

祝願沒有說話，將抿得很。

直到察覺到旁的母親睡著了之後，才輕輕翻了翻。

枕頭上很快被滴了幾滴水。

才不要什麽俯首稱臣。

隻想要在任何有限的機會裏，可以跟那個男人在一起。

可是當沒有堅定的理由拗過心裏的那筋，連思念，都會在無形之中為一種罪過裏的神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