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李華盈記不太清，但也記得江照野大勝回京時，天氣仍舊冷得要穿小襖。

可如今天氣一日暖似一日，邊關卻杳無音信。

鶯飛正端著一碗荔枝膏水進來：“殿下，可要嚐嚐……”

還未說完，便見李華盈霍然起，麵微沉地往外走。

鶯時跟在旁邊，給了鶯飛一個眼神。

鶯飛立即將荔枝膏水放下，也急忙跟上去。

“備馬車，去沈府。”

不過一刻鍾，李華盈便到了沈府。

下了馬車，沈府門外侍衛小時跪倒一地。

“恭迎護國公主！”

李華盈不管這些，直接進去便往沈泓泉書房去。

剛走過垂花門，在抄手遊廊上便見著麵亦不大好的沈清卿。

“表姐！”

“清卿？”

沈清卿快步走過來，拉住李華盈的手，惶急道：

“你那日說的是對的，薄野氏在一個月前調兵，如今西疆搖搖墜，父親與江小將軍正在苦守！”

李華盈聞言心頭一沉，卻還是緩了聲音安。

“莫怕，我正要去同泓泉表哥商議此事。”

沈清卿紅著眼點頭。

李華盈拉著的手，兩人一同往沈泓泉書房去。

李華盈一路上心如麻。

薄野氏調兵，上一世也有這一遭，隻是當時並未因此說什麽大差錯。

朝廷早早得到探子消息，皇兄英明指揮。

援軍與西疆軍左右包抄，直接大敗薄野氏。

可這一世，怎麽會變這樣？

兩人到了書房，裏麵竟不止有沈泓泉一人。

江予川亦在。

“微臣參見護國公主。”

幾人相互見禮。

李華盈隻擺擺手，皺眉道：“不必多禮，如今西疆況不妙，朝廷莫非沒有提早得到薄野氏調兵的報？”

此話一出，堂中一靜。

江予川與沈泓泉都是凝眉不語。

沈清卿卻是一愣：“大哥，這是怎麽回事？”

沈泓泉不答話，隻對著李華盈說：“殿下如何得知報一事？”

“那便是有，既然有此消息，為何不早早調集援兵相助？”

李華盈不多解釋，隻訝異問道。

“聖上按下不發，我等豈能抗旨不尊。”

沈泓泉不語，江予川輕聲喟歎。

李華盈一怔，毫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皇兄他……他為何不發兵？西疆本來可以大勝，如今別說慘勝，再不發兵，怕是就要敗了！”

“更何況，還有江照野和舅舅的命，還有什麽能比兩位邊關大將的命還重要？”

李華盈中又是憤慨又是不解。

“皇權。”

沈泓泉眼神帶著悲哀看向，裏隻輕輕吐出二字。

李華盈撐著桌子的手一鬆。

江予川垂眸，手指輕輕住自己的袖擺。

“武將本該無立場，無條件忠於聖上。”

“可照野在兩子奪嫡之時，選擇了太子，那時他自然是太子的助力，是左膀右臂。”

“可如今太子已是九五至尊，心境眼界俱不同，看待照野自然也不同。”

李華盈隻瞬間便明白了。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閉了閉眼，聲音抖：

“皇兄……不再信任江照野，一個會在朝堂之中站隊的武將，他登上皇位之後，便是不得不拔的眼中釘中刺。”

“殿下聰慧。”

“他為什麽……為什麽回來？”

上一世明明沒有回來不是嗎？

明明一直好好待在邊關不是嗎？

他明明可以大破薄野氏，奠定大朔百年之定局，青史留名。

可如今，遠在邊關的武將卻困於政治陷阱，生死難料。

“殿下不會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麽？”

江予川說著子輕輕笑了一聲。

說到底不過之一字。

李華盈心中劇震。

那不敢去想的可能終究便是現實。

上一世與這一世，唯一變化的便是。

將林家與三皇子捆綁，不惜陷奪嫡局。

但這皆因早知結局，知道皇兄一定會贏。

可江照野卻因的舉，淌下這譚渾水。

他不知誰會贏，亦不知前路如何，卻隻是為了。

他為站隊皇兄，可如今亦因此遭猜忌。

李華盈鼻尖發酸。

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

一句話也不說，亦不知前途命運。

隻因的一個選擇，便悄然將全部家命奉出。

什麽都不要，隻為保駕護航。

“江照野不能死，舅舅亦不能。”

李華盈驀然起：“我要宮！”

江予川和沈泓泉對視一眼，便起站到後。

“微臣願同往。”

沈清卿雖說擔憂，但也隻能留在府中。

三人當即便了宮，隻是卻沒能進養心殿。

“殿下，聖上正忙著批奏折呢，不得空。”

小順子愁眉苦臉地勸著。

李華盈隻冷笑一聲。

“既如此，我便在這養心殿門口候著，皇兄什麽時候有空我再麵聖。”

小順子見狀也不敢再勸，隻耷拉著臉退回殿。

殿門吱呀一聲關上。

李華盈方才的氣勢也消下去，眼神有些寂寥地看著虛空。

時與皇兄多麽親無間，而今也不過是後人史書裏皇家無的典例了。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太已經西斜。

殿門才緩緩打開，小順子小步走出來對著三人揚起個笑臉。

“公主殿下，江大人，沈大人，聖上允三位進去。”

李華盈眼神一閃，當頭便走了進去。

沈泓泉和江予川對視一眼，便立即跟上。

到了殿中，朔武帝坐於龍座之上，垂目看著奏折。

“華盈參見皇兄！”

“臣江予川、沈泓泉參見聖上！”

三人先後行禮。

朔武帝隻淡淡“嗯”了聲，頭也未抬。

室一時安靜。

李華盈不待多費口舌攀扯別的，直接便道：

“皇兄，西疆戰況急，還請皇兄下令發兵！”

朔武帝提起筆，在奏折上落下幾個字，又拿起一本奏折翻看。

李華盈微微抿。

“聖上，若再不發兵，西疆恐難防守，到那時沈老將軍和江小將軍，怕是就要折在邊關，求聖上開恩！”

沈泓泉撲通一下跪在地上，伏在地上高呼。

朔武帝眼都未抬，表波瀾不驚。

殿中雀無聲。

李華盈上前一步，聲音有些微抖。

“皇兄，你就非要殺了江照野嗎？甚至……不惜搖邊關局勢！”

朔武帝終於抬起頭。

往日裏常掛在角的淺淡笑意幾乎無形，他平靜地看著李華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