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采黠冷著臉，語出驚人。

奚樺沒好氣地瞪了眼對方，“雲麾將軍，如今好歹是在朝上，煩請你文雅些。”

“不文雅？”桑渡遠慢悠悠接話：“我怎麽沒聽出來，難道我與奚大人的耳朵生得不一樣？我生的是人耳，倒是不知，奚大人生的是什麽？”

“豎子！”奚樺睜大了眼，怒視著他，“我是你的嶽父，你是如何同我說話的？”

“他說錯了什麽？”

莊憫生站在文武百最前頭，不說話時氣勢威嚴得給人一種極強的迫。

莊憫生說話，奚樺理虧心虛，隻好閉。

“眾卿似乎對桑家夫人行商一事頗有微詞。”趙懷仁的表莫測，從眾人麵上掃過。

“恕臣說一句不好聽的。”

藺淵不不慢站了出來，作為清流文之表率道：“自古男主外主，桑家夫人此舉，明麵上隻是桑家一家之事，但在外拋頭麵久了，會引起百姓們認知偏差，

認為朝中大臣的夫人都可以不安分，在外頭跟個男兒家一般做生意，豈不是會讓其他子有樣學樣，恐怕連日後的天下都會了套。”

這時候就有不文臣站出來表示認同了。

“嗬。”

桑渡遠嗤了聲，眾人都看了過來，他麵無表，掀開眼皮子掃過一群人。

“你這話也是夠無知的。”

藺羨之皺著眉，“桑大人，你說話要慎重，這可不是在你們侯府。”

桑渡遠的視線直接穿過他，睨著藺淵，“藺大人給我家夫人安了好大一個罪名啊，子在外經商便是不安分，男子經商便是順理章？這開天辟地以來，是誰定下來的規矩？”

藺淵張口：“子能力本弱，單靠們的力量，若非沒有丈夫的幫扶，們無法生存下來。”

桑渡遠冷笑：“既然男子能力這麽強，這麽有本事，藺大人怎麽不幫你家夫人生個孩子？”

藺淵臉一青，“你說什麽？”

“我說錯什麽了？”桑渡遠抱著手，條理清晰，“你不讓子從商，還說我家夫人會讓其他子有樣學樣，

你究竟是覺得子不行，還是覺得子若行了，你們就不能以子本弱這種狗屁理由，將天下子都困在後宅了？”

“換句話說，你們本不是覺得子能力不行，隻是你們害怕子的崛起會讓你們的存在失去價值。”

他直視著對方，“你娘是靠自己一個人將你生出來的，你爹可沒有在後頭扯著你的腳將你拽出來，那個時候你怎麽不說子不行了？”

“對你們有利的時候，你們就承認子的存在，若是對你無利，子難不就不是人了？”

“藺大人此言不僅讓晚輩失，你娘要是早知道你這麽看低子，恐怕都不會生你出來，尋個藥方將你打去才對。”他挑著，笑容裏沒有溫度。

“你！”藺淵怒目圓睜。

“你們說我可以，不能說我的妻子，朝堂上的大臣是來說國事的，不是拿來捧高自己的地位，借此來貶低子。”

“若諸位前輩們都是這種迂腐之人，朝廷要如何優化，國家要如何進步？”

“說得好——”

莊憫生鼓掌好。

趙亦寒微笑，“本宮也覺得桑大人此言在理。”

“太子殿下乃是未來儲君，管的是天下，見識應當遠博，還是不要摻和這種話題為好。”燕王看向趙亦寒，言語之間便是要趙亦寒別多管閑事。

藺家如今已經是燕王一黨，他自然是要替其說話的。

“燕王，你再說話不客氣，老臣會讓您學著客氣。”馮工在一邊聽了許久，本不願說話，但燕王到趙亦寒頭上土，就是他的不對了。

“方才我聽桑大人說話，倒是很有道理。”馮工背脊直，眾臣看著這人走出來，都噤了聲。

“大家夥的想法也是時候有改變了，老夫便瞧著子中有許多能人，前有花木蘭替父從軍，後有樊梨花平定西北。

也不似藺大學士所言，什麽子本弱？”

“馮大人，你乃是太子……”

“我說話的時候，你最好是不要。”馮工瞪了過去，兩手背後，上下掃視藺淵，“這麽大一把年紀了，一點規矩都不懂？”

“馮大人，大家同在朝為，你的火氣也不用這麽大吧？”燕王笑了笑。

“你最好也給我閉，之前的事若是鬧開了，你也沒臉。”馮工這話一出，趙明煜假笑著閉上了。

趙顯深忍不住笑了聲，馮工冷冷看向他，後者連忙低下頭不作聲。

“還有你奚大人。”馮工沒好氣地瞇起眼，“你們家那點子破事兒，哪家哪戶不清楚，你苛待自家嫡十幾年，偏寵繼室和其，那個時候你怎麽不說教不嚴？

什麽爛貨也敢到家麵前顯眼，我平日裏不說，不代表我沒聽見大家夥私下的議論。”

奚樺剛要辯駁，馮工飛快指著他，堵他的，“屎不臭，你非得挑起來臭！”

“桑大人年紀輕輕，剛朝堂，提些新建議，也是促進大家的進步，咱們朝廷是一個大家庭，不能隻聽這一家的，就忽略其餘家的。

若是滿天下都隻需聽家一個人的話，那還需要咱們這些臣子做什麽？”

趙懷仁見話被拋到他上，清了清嗓子，正準備開口，馮工又走向藺淵和奚樺，“你們幾個，還有那前頭那兩個。”

趙顯深和趙明煜自覺別開視線。

馮工叉著腰，蒼老的聲音沒有半分抖：“我是兩朝元老，先帝的時候我就在的，這天下能打下來，也有我馮家的功勞。

奉勸你們一句，在我和太子麵前謹慎些做人，否則我送你們去吃屎——”

趙亦寒連忙拉住人，小聲：“老師，注重文雅。”

馮工停頓了下，發出疑，“我方才不文雅嗎？”

藺淵臉黑沉，氣得膛上下起伏，藺羨之想要去扶人，奈何馮工的眼睛還盯著這邊，隻好閉。

桑護疆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馮工慢悠悠看了過去，階上連忙傳出一道阻止聲，趙懷仁低聲：“這個是朕妹夫，自己人。”

“老臣認識。”馮工擺了下手，對桑護疆抱拳道：“侯爺，您教子有方，方才小桑大人說的那話很有道理，足以讓朝堂上那些見識短的好好學一番了。”

桑護疆難得文臣如此敬仰，一時間都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噗——”

“父親！”藺羨之高呼了聲，見桑渡遠嫌棄地退開了兩步，藺淵口吐鮮，暈倒在紫宸殿。

“大殿之隨意排泄，如此失禮，什麽規矩。”馮工甩了下袖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趙懷仁皺眉，捂住鼻子往後撤了些，“拉走拉走，傳太醫去治。”

等藺家兩父子走了，趙懷仁才清聲：“方才朕本就是要誇讚桑夫人賢能，竟不想鬧出如此多事。”

眾臣聽聞這話麵麵相覷，本以為趙懷仁是不喜，原來是相反。

方才說了壞話的都張起來，沒作聲的都慶幸不已。

“你們恐怕不知道，桑夫人開的商鋪，乃是近來京城裏最火的鋪子，連朕都聽說了，還有些人不遠萬裏來京城尋買東西。”

趙懷仁接著道：“而且最近桑夫人見天氣暑熱，還請了鋪子裏的人給冉檀塔修繕的工人都送去了茶飲解暑，好像什麽………”

“是茶！”趙亦寒飛快接話。

趙懷仁笑道，目中帶了不欣賞，“是，桑夫人此舉也算是為朝廷做貢獻了，今日朕特意提出表揚，也不是空談，小桑大人，上前領賞吧。”

桑渡遠一臉懵，緩緩走了上去，見四五個宮人從殿外費力抬進了一道牌匾。

“這個是朕親自題寫的，你給你家夫人拿過去掛著。”

桑渡遠連忙跪下，“謝家筆親賜牌匾。”

眾臣都驚呆了，家親筆給一商鋪老板寫牌匾，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此牌匾一旦掛上去，絕英閣在京城裏的地位就非同一般了。

趙亦寒見了稍稍上前，低頭道：“父皇，這是不是太高調了些？”

趙懷仁麵上帶笑，遮住飛快道：“你母後吩咐的，朕不得不辦。”

這就合乎理了，趙亦寒點頭退後。

朝堂盡散，莊家兩父子同桑家兩父子站在宮門前說了會兒話，方才上敗了，奚樺見了也隻好低罵了聲，灰頭土臉繞道離開。

桑渡遠命宮人明早再將牌匾送去絕英閣掛上，告別幾位長輩後便去太常寺上任。

太常寺丞並非太常寺的主，上頭還有太常寺卿，雖然也是朝廷用的辦公之所，但由於負責的是禮樂祭祀，故遠沒有審案抓兇的大理寺等繁忙。

“太常寺丞，太常寺卿已經在裏頭等著您了。”小吏將桑渡遠帶到太常寺卿辦差的屋子。

桑渡遠頷首，給了賞錢讓人下去。

推開門，執著書卷的中年人看了過來，麵相剛正，似乎很難接近。

“太常寺卿。”桑渡遠抱拳作揖。

“小桑大人，方才在朝堂上可是耍了好大一番威風。”

這話聽上去，好像不怎麽友好。

桑渡遠看著對方，沒有開口，太常寺卿從書卷上移開眼，看向年輕人，“不打算反駁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