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愣了愣,反應了一下才知道他說的是貧民窟的事。
燕墨染隻是這樣問,無塵倒是沒想起要特意提起蔣紅妝,便隻是點頭,“他們現在過的很好。”
燕墨染腦海中想起當初那個姑娘,淺淺的笑了下,“那就好。”
初為帝王,燕墨染其實還有許多事做的不算得心應手,忙的昏天黑地,整日都覺得疲憊,真真是不如過去他那閑散王爺來的痛快。
隻是有些人出生起便注定了要擔起一些責任,不能隻圖自己心裏痛快。
在初初穩定了朝局之後,大臣們很快就關心起了燕墨染的婚姻大事。
燕墨染看著大臣們源源不斷送往宮中的子畫像,腦袋都要大了。
人不,可是在紙上卻終究了生氣,讓人提不起興致。
然後也不知怎麽的,燕墨染在那天晚上有些睡不著。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莫名想起了兩年前在西楚國都貧民窟的小巷子裏,有個,曾高坐於屋頂,一臉桀驁的對他說,“我蔣紅妝。”
想起那個名字的時候,燕墨染自己都愣了一下。
兩年前的一次萍水相逢而已,他竟然還能記得的名字。
甚至細細回想,的臉他竟也還記得很清楚。
發了一會兒呆,燕墨染不輕笑了一聲,抬手了眉心。
遠在西楚,今生大抵也不會有再見的可能了,如今既然過的很好,他又還想做什麽呢?
那時燕墨染是真的以為,他再也不會見到蔣紅妝了。
關於立後的事,燕墨染終究還是覺得往後推一推,隻鬆口答應先選妃宮,觀察一番之後再決定皇後人選。
雖然大臣們有些不樂意,但是終歸他是皇上,也不好迫的太。
於是一年後,南景國的選秀熱熱鬧鬧的開始了。
幾百個秀經過層層篩選了皇宮,最後的關卡是由燕墨染的母親來把守的。
燕墨染本來沒什麽興趣,他的母親卻非要他去一趟,挑幾個他覺得順眼的留下。
當然,有一些大臣的兒,有權有勢的那種,是燕墨染說了不算的,就算他不想留下,也不得不留下。
燕墨染對於這種走個過場的事心裏厭煩的。
他如今忙於國事都來不及,又哪裏還會有心思管這個?更何況,他總覺得不會遇到什麽喜歡的人。
他的婚姻,已經注定了與政事相關,由不得他做主的。
直到……他聽到太監那尖細的嗓音喚出一句,“下一位,平州知府之,蔣紅妝。”
燕墨染的手輕輕抖了一下,一不小心打翻了茶杯。
旁的宮人急忙過來收拾,燕墨染卻隻抬著頭,定定的著那走進來的子。
的眉眼一如當年,隻多了幾分沉穩與斂。
緩步走進來,禮節上沒有出半分差錯,全程也並未抬眼看燕墨染一眼。
燕墨染定定的著,卻莫名就是肯定,這個蔣紅妝,就是他曾見過的那個蔣紅妝。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搖一變了平州知府之,但是……燕墨染袍下的手一點一點攥,第一次,有了一種,將留下,離自己更近一點。
用力抿了下,燕墨染忽而開口,“蔣紅妝……你可願留在宮中?如實回答便好,朕不會治你得罪。”
眾人嘩然。
一來是因為這是燕墨染在這兒坐了大半日之後第一次開口說話;二來是因為,他居然會問一個秀,是否願意留下。
就連太後都不多看了他一眼,略有遲疑的低聲喚道,“皇兒……”
燕墨染沒有說話,目依舊定定的著蔣紅妝,“抬起頭來,回答朕的話。”
蔣紅妝抬起頭,與燕墨染四目相對。
然後忽然笑了,“皇上說笑了,既然宮選秀,又一路走到了這裏,那自然就是願意的。”
頓了頓,語氣加重的補了一句,“能陪在皇上邊,臣三生有幸。”
燕墨染定定的著,許久,聲音略有些嘶啞的從嚨裏出一個字,“……好。”
或許,老天對他並不算太壞。
一個萍水相逢,卻被他記在心中三年的姑娘,終究又被歲月送到了他的邊,並堅定的對他說出了一句。
“我願意。”
燕墨染頭一次發話,太後自然是要將人留下的。
不過既隻是知府之,位份自然不會太高,便隻是封了個貴人而已。
比起許多重臣之一上來就被封妃什麽的,還是差了許多,如此一來,倒也讓的風頭沒那麽盛了。
燕墨染很想立即見一麵。
但是燕墨染很清楚,無權無勢,此時若是待太過特殊,隻怕會給惹來禍患。
所以即便是被燕墨染欽點進來的,蔣紅妝卻是足足一個多月也沒見過燕墨染一麵。
倒是時常能聽到宮人嚼舌,說燕墨染今日又召了哪位侍寢,又或者說,一直未曾召見過蔣貴人,怕是將忘在腦後了。
即便如此,蔣紅妝依舊淡定。
直到一月之後,燕墨染傍晚在宮中“隨便”逛逛,“恰好”路過了蔣紅妝的宮門前,“突來”雅興要在這裏留宿。
燕墨染與蔣紅妝,才算是真正重逢了。喵喵尒説
揮退了下人,燕墨染盯著蔣紅妝看了許久,才開口道,“你為什麽會為平州知府的兒?”
蔣紅妝倒也沒有掩飾的意思,從容倒了一杯茶遞過去,“偶然路過平洲,因緣際會,恰好得知那姑娘不願宮,我便替了。”
燕墨染一滯,抿了抿,“……不願意,你願意?”
蔣紅妝垂眸,“皇上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嗎?窮怕了,能宮榮華富貴,誰會不願意呢?”
才不會說,為了找到那塊玉佩的主人,用了多長的時間呢。
更不會說,當徹底確認那日的傻子就是如今南景的皇帝時,卻剛好得知南景就要選秀的時候有多難過呢。
也不會說,盡管有難過有黯然,最後還是想盡辦法來了……隻是因為放不下。
燕墨染眸中閃過一黯然,“朕還以為……你是為朕而來。”
蔣紅妝想著這些日子聽到的燕墨染召人侍寢的消息,心裏憋氣,半轉過子冷冰冰的回道,“不是。”
這一,卻剛好從袖裏掉出一塊玉佩。
急忙彎腰去撿,卻被燕墨染搶先一步。
燕墨染凝視著手中悉的玉佩,許久,才移開目看向蔣紅妝,“……你沒有把它賣掉?”
蔣紅妝用力抿了抿,有些窘迫,卻依舊,“因為最近手頭還算寬裕,留著傍的。”
然而這一次,燕墨染卻看著,忽然淺淺笑了,“嗯。”
蔣紅妝臉漲紅,有些惱,“嗯什麽嗯?”
燕墨染依舊在笑,“就是嗯。”
嗯,我已經明白了,老天果真待我不薄。
原來在他惦記著一個姑娘的時候,那個姑娘也在念著他,然後不遠萬裏,終於再次來到他的邊。
用力握住的手,他聲音輕卻堅定,“謝謝你來了,那麽往後……便該到我不放手了。”
向他邁出了一步,往後的路,便該他來主了。
餘生很長,或許……不會再那麽難熬了。
(墨染紅妝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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